不远处的广场上传来了悠远的圣诞歌谣,除此之外这个夜晚仍是静谧美好的。 她借着唯一的光源看到了黑暗中枪手那双异常明亮而湿润的双眼,深深地望着她开口问道: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 “我有,” 米斯达笑了一下, “你去巴黎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思考’,现在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 米斯达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开场道: ——“我很想你。” ☆☆☆☆ “从你离开那不勒斯的第一天起,我就很想你。” “……” “每一天,在工作的间歇我会想起你;在夜晚回到家后我会想起你;在3楼煮饭时我会想起你;在4楼打扫屋子时我会想起你;在人群之中我会想起你;而当我孤身一人时,也会想起你……我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你。我在这些失去你的思念中,终于确认了对你的爱意。” “……” “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仰着脸看向她,眼睛犹如星星般闪烁明亮, “我的确不够艺术,不能给你的创作带来什么灵感,不能在你痛苦时帮上什么忙,但哪怕我会被你的痛苦影响,我也还是想待在你身边。” 她感受到强烈的情感冲击,来源于米斯达如此直白热烈的倾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措。 他还在看着她,目光深情眷恋,比月色更柔和,无声注入人心扉,沁凉透彻。 “mia pájarito,我的小鸟,” 他郑重如宣读誓言般再次重复道: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快乐也好,痛苦也好,苦难也好。我都想留在你身边。我就是确认了这一点,才……才会去巴黎找你的。” 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面对爱情喜剧电影时的困惑与茫然。 这着实让米斯达有些泄气了,他难过道: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寄来的明信片与贺卡都没有寄件地址,你就……那么不愿意见我吗?那又为什么突然跟我回到那不勒斯?” 她冷静下来,神情状似陷入了思考。 “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出了那个始终没能得到准确答案的问题: ——“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 她承认,她在感情里每每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向来都很纵容自己做一个胆怯的逃避者。 她逃去巴黎,借口是创作失败后的调剂休假,实则也在不断思考着她与3楼邻居之间那始终存在着的、难以具象化的微妙联系,是转瞬即逝的迷恋吗?又或者是爱? 是爱吗?她的印象里,爱是更炙热、粘稠且沉重的感情,爱是占有,是毁灭,是热烈到无以复加后的荒芜,是这位艺术家敬畏却又始终无法触及的未知领域。 不过眼下面对着米斯达那双真挚而又热烈的眼睛,她叹一口气认清现实。 不能再逃避了,是时候该好好给出答案了。 “米斯达,至少有一点我们是相同的,【盖多.米斯达对于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语调柔和地开口, “正如我先前所说,在巴黎散心的这几个月里,我试着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了很多事,对于【失败】该怎么办,对于【未来】该怎么办——” “你没有思考对于【米斯达】该怎么办嘛;_;)” 某人呜咽着委屈打断了她。 “请让我把话说完……” “哦好。” 然后她说了。 她说: ——“我在路过塞纳河畔时想起你,在凯旋门前观光时想起你,在香榭丽大道漫步时想起你,在圣心大教堂时写生也会想起你……” ——“远远不止如此。每一天,我于黎明破晓时会想起你,日暮时分会想起你,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时会想起你,阴天下雨时分也会想起你;当我经历破败萧条落魄无助时会想起你,当我欣赏繁华辉煌享受美景时也会想起你。” 她说着,本以为开口会艰难,却不想越说越顺畅,并注意到面前人的那双眼睛也变得更加闪烁明亮起来。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继续道: “我想我也同样确认了一件事。” “是什么?” “哪怕我还未确定什么是真正的‘爱’。但不得不承认,我……我需要你。” “可你没有回到那不勒斯!” 米斯达急了,追问道: “哪怕你在明信片上留一个地址也好,我甚至无法联系到你!” “我需要你,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无法肯定你是否也需要我,” 她眨眼,眸光同样湿润清澈, “我很抱歉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因为过去在‘爱’里我从未真正获取过什么益处,我担心贸然回到那不勒斯只会重蹈覆辙延续痛苦。但……” “但?” 米斯达都快急死了, “你说呀!你快说呀!你一口气说完行不行!” 带着【你总要给我时间组织艺术一点的措辞表达吧】的不耐烦,她没好气但无奈平复口吻继续: “我是个胆小鬼,但你不一样,米斯达……你显然是一位了不起的勇者。我说过,你头脑简单,这不是缺点,你看,你这不就来找我了吗?不带思考鲁莽蠢笨但又勇敢壮烈地奔赴一件寻常人眼中几乎不可能的事,但你做到了,你打破了命运的阻碍,你找到了我……并把我缺失的希望与勇气一同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