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你主观的判断,我的确奇怪,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很奇怪,所以我的奇怪很普通……” 眼看艺术家又要开始神神叨叨,米斯达思考不能地叫嚷: “……普通人不会像你这样说话!太绕了!我脑壳疼!” 她不说话了,靠过来用虚假地温柔给米斯达揉脑袋,并发自内心无奈道: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什么?羡慕我的天真无忧无虑羡慕我的快乐吗?” 她摇头,无比认真: “羡慕你有一个九成新的脑子,它一定很漂亮,比瓷器都光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几乎从来都不思考。” 米斯达自暴自弃: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九成新呢?说不定是全新未用过呢。” 她认真到几乎是探讨科学的地步: “至少有一成用在了想尽办法和我唱反调不是吗?” 他实在说不过她,好气,就真的好气。 ……更气的是,他竟然不讨厌此时这种床上气氛悠哉的斗嘴。 吵完一轮,两人都有些累了,但仍旧是不困,酒喝完了也没人愿意去取,就这么双双挤在可怜窄小的床上发呆,像是稍作休整,然后继续漫无目的地闲散聊下去。 痛苦在被释放后终于稀释到了让人可以接受的地步,米斯达忍不住接上刚才的话题,有感而发: “其实不思考也挺好的啊,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就不会痛苦——你就是太钻牛角尖了,才会整天怨气重重的。” 她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的摆烂态度,不知真假地附和: “对,你说的都对。” “人就是因为会思考,才会比起其他物种拥有更多烦恼,” 他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的想法竟然也有了可怕的深度,连忙试图把话题往更虚无缥缈更轻松的方向带去,随口就问: “下辈子如果不做人,你想变成什么?” “……你在问什么愚蠢又没有意义的问题啊。我拒绝回答。” 米斯达毫不在意,在有限的空间令人困扰地伸了半个懒腰,嘟嘟囔囔: “我的话,想做一只可爱的小狗,因为可爱的关系一定会被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收养~这样我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吃饱睡好,握个手就会被夸‘盖多好棒’‘盖多真是好孩子’——” “盖多?这是你下辈子的名字吗?这名字挺像在叫狗的。” 米斯达恼: “这是我这辈子的名字!盖多!盖多.米斯达!我们都睡过了!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她不是很感兴趣,偏过头去打算用沉默结束话题。 可他不让,头枕着枕头仰起来去看她,去看昏黄灯光中蜷缩着的她,再次问道: “你呢,下辈子……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想成为什么?” 她侧着身子,一言不发地佝偻着矮小的身子,棉麻质地的白裙布料柔软地耷拉在他的一侧胳膊上,从他的角度抬头看过去,金发女孩的半张脸刚好隐没在阴影之中,而在明亮处的那半张脸庞上也仍旧是没有表情。 他心情复杂起来:现在他们都睡过了,可他还是找不到自己对她那种复杂情绪的定位。 是爱吗?显然还不足以被定义为爱。 是怜悯?是同病相怜?是孤单时渴求陪伴? ……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会想……想到被她几句话苍白概括的过往,她会像他一样被过去所困吗? 似乎并不会,她很平静,是一种早已从创伤中平复出来、野火烧尽寸草荒芜般的平静。 “我猜,你想成为小鸟,” 他兀自轻声打破沉默,无奈轻笑道: “自由自在、到处乱飞的快乐小鸟。” 是的,小鸟,又或者天使——从她头一次跌入他家露台时,他就这么想了。 “不,” 她愁苦地摇头,再次语出惊人地毁了气氛: “鸟类会在空中排泄,那是种很低级的行为。我才不要变成鸟。” 米斯达气结: “请问,难道还有什么生物是不需要排泄的吗?” 她没接话,思考了一会儿低声道: “灵魂吧。” “?” “如果可以选择,我想成为一缕自由的魂魄,没有躯体就不会被那些现实无聊可悲的‘规律’所束缚……” 察觉到空气临近死寂,她骤然收起惆怅的神色转变态度恶劣道: “不过变成小鸟好像也不错,我还可以在一只名叫‘盖多’的小狗头上拉屎。” 米斯达:…… 米斯达翻身试图威吓性地去掐她的脖子。 她躲开了,还一把夺走了枕头开始下逐客令: “聊够了没有,聊够了你该下楼睡觉了,时间不早了。” ☆☆☆☆ 她展现出睡完翻脸不认人的冷酷一面,名叫盖多的小狗连忙呜呜可怜地撒娇试图在这张拥挤的小床上赖一晚。 小狗的理由: “qaq睡完都不让过夜也太疏远啦!我们好歹都彼此交底了耶!” 愤怒小鸟还是不同意: “可是床太小了,睡不下两个人。” 米斯达委曲求全,呜呜下了床表示自己可以睡地板。 台灯熄灭后,室内恢复了一种令人舒适恰到好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