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行,那些黑点转为一张张人脸,他们分明拥有不同的五官,可眉宇间的神色却皆为严肃。
邵宴清猛地朝左打方向,车随及一甩尾,安稳地停在用白线画出的格子里。
他长舒口气,侧目,轻声对许嘉说:“准备好了吗。”
邵宴清眼里的笑意似乎是安慰,似在告诉她‘别害怕,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许嘉总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虽想不起来到底在何时听过,却依旧因此感到欣慰。
邵宴清伸出手,像在邀请她与之同行。
许嘉看向他那只宽厚的带有薄茧的手掌,垂于身侧的指尖轻颤,缓慢地将手置于他的掌心。
略带粗糙的温暖,是独属于邵宴清的触感。
很熟悉,甚至几乎要让她落泪了。
许嘉强忍着眸间的酸涩,昂首间已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嗯。”
她说,“我们走吧。”
掌心相贴,然后紧紧地握在一起。
他们感知着对方的体温,从光亮的开阔处,向着遍布荆棘的丛林走去。
“害怕吗。”
他问她。
她摇头,回答比预想中更坚定:“不怕,因为我们在一起。”
我们。
多么美好的一个字。
邵宴清握紧许嘉的手,冷漠地看向周遭的黑西装。
许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由得微微愣住。
怀疑,猜忌,嗤笑,嘲讽......
那些踩皮鞋打领带的家伙们,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看待落魄可怜的虫子。
许嘉从未同时见过如此多的恶意,双脚仿佛踩于埋有荆棘的沼泽里,每用尽全力走出一步,都要忍受挖心刺骨的痛。
她隐忍着,悄悄看向邵宴清。
邵宴清的神色依旧镇定,仿佛根本没有看见那些丑恶的脸。
好奇怪......
他分明应该是最痛苦的人才对,为何在面对诸多敌意时,还能保持得如此镇定。
胸口忽地一痛,喉间尝到刺痒的苦涩。
无法缓解,无法压抑,恨不得抹去所有肮脏的视线—!
许嘉用力抓紧邵宴清的手,像是要将力量传给他似地,怎么也不肯放开。
邵宴清回握住她,力道很轻,却似乎在说‘没关系,不用担心’。
他们向前走。
两侧的人群随即自动散开,在道路的尽头,是一个腰身少许佝偻,手握虎头木杖的坚实背影。
许是因为后方的脚步声停歇,那男人缓慢地回过头,阴影随及偏移,露出那双蛇蝎般的眼睛。
邵平南苍老许多,甚至连佩戴的红玉扳指都变得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