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肯定是瞎说的。” “说了什么。” “说什么精神不正常——” 话落,祁琛喉结微滑,薄眼皮很轻地掀了掀。 姜晚笙这人藏不住话,她说完立马解释,“他们这一帮男生都这个样,还经常说我有毛病呢,别搭理。” “你们没矛盾就行,我想着他是我朋友,万一有啥误会,我总归要问清楚点。” “嗯。”祁琛垂睫,眼底不含任何情绪,“没放在心上。” “早点睡觉,晚安呀!” “晚安。” 电话挂断,几乎是下一刻。 “啪嗒”一声,祁琛手中一只黑笔倏地被折断。 笔从中间裂开,塑料裂缝处尖锐,直直戳进他的手指皮肤里,鲜血往外冒。 祁琛垂眸看了看。 少顷,他站起来,随手拿了瓶酒精走进浴室,面无表情地往手指上倒,酒精分子和伤口亲密接触。 他似乎一点痛觉都没有。 从头至尾,面上的神情都极淡。 处理好,他把酒精瓶扔进垃圾桶里,转而抬头将目光落在镜子上。镜面透明干净,清晰映出他的脸。 视线下移,落在嘴唇上。 她说,喜欢他笑。 是她第二次这样说了,第一次是在安城,当时祁琛清楚记得她说他笑起来好看时,他心跳错拍的感觉。 很微妙,舒服的感觉。由此,他也记住了当时自己脸上的那个笑容。 祁琛扯了扯唇,对着镜子复刻当年的那个笑,一模一样,无论是弧度还是眉眼间的形状。 模仿了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出错。 他滚了滚喉结,又想起刚才姜晚笙最后一句话: “说什么精神不正常——” 片刻后,祁琛收了笑,眼眸再次变成无波无澜,他抬脚走出浴室。 精神不正常? 说他吗? 那又怎样。 - 时间过得很快,姜晚笙毕业旅行回来后,不知不觉就和祁琛谈了两个月的恋爱。 她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擦分数线进了滨大,虽然专业不是她非常喜欢的,但以后的路还很长,上了大学再转专业也行。 况且,还有一个学霸男朋友可以帮她整理学习资料。 她索性更肆无忌惮地享受假期。 十月底才到入学时间,姜晚笙整天都和祁琛黏在一块。 他被教授要求留校做项目,为了姜晚笙可以方便来找他,祁琛没有住学生宿舍,而是在校外特地租了一个公寓。 这个公寓并不大,一室一厅,只有60平,租金却高得离谱。全因为位置在内环内,市中心的最中央区域,下楼就是国贸。 祁琛本来不用租下这么贵的房子。 但姜晚笙从家到这里会更近,一个人呆着点外卖或是出去玩都会更方便,他才选择了这儿。 即使她也许几天才来一次,即使他从科研所到公寓需要多转好几趟车。 但这样两人见面的次数太少了。 父母忙于公司的事,日常都不着家。 姜晚笙又高考毕业了,更是不管她的行程,于是后来她提了一个行李箱,拿了一些日常换洗衣服和化妆品,就来和祁琛一起住了。 他们提前过上了同居的生活。 一起做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在洗漱台边刷牙,姜晚总是喜欢在祁琛洗脸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他。 嵌入式的拥抱。 她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刚刚好。 幸福大概具象化就是如此吧。 他和她还会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公寓里留满痕迹。 床上,祁琛还是那样凶,但姜晚笙喜欢他对自己凶点,她喜欢他得要命,怎么会这样喜欢上一个人。 她的身体会明确地告诉他。 一只水蜜桃,剥开外面的那层薄皮,被舌尖舔舐,被指尖搓捻,桃汁流满了手心和手背。 滴落而下,像在下雨,溢满了。 日子过得不慢不快,脉搏和心跳都在悸动。 人在放松警惕的时候,总是会认为,以后还是会如现在这般美好。 姜晚笙就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那天,差错和意外还是突然造访—— 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她才堪堪睁眼醒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准备赖会床。 昨晚兴致很好,祁琛和她在落地窗前,熬到了凌晨两、三点,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她都不想洗澡,最后还是祁琛抱着她,洗干净的。 今天醒来浑身酸痛,更不想起床了。 床头柜上是祁琛新买的弗洛伊德,花束沾满水汽,生机盎然,插在花瓶里,摆了好几瓶。 她喜欢花,他就每周都买,换着种类,从不嫌麻烦。 花香沁人,光影温馨。 就当她缠着眼皮,渐渐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手机进来一通来电。 姜晚笙还以为是祁琛,对着听筒迷迷糊糊准备撒娇,下一秒,就听到家里保姆张妈焦急的声音。 “张妈你慢慢说,”姜晚笙瞬间清醒,掀开被子坐直,她问,“你说我mama怎么了?” 张妈说话磕磕绊绊,明显慌得不行。 “陶总在公司突然流了好多血,晕过去了……被救、救护车拉走了!” “姜总让你赶紧去医院。” “在、在明德医院,晚晚你——” 姜晚笙都来不及听后面的话,切断电话,随便套了件衣服,跑出门去。 甚至没来得及和祁琛说一声。 第56章 百分百18 去医院的路上, 姜晚笙心脏紧紧纠在一块,手脚发麻,身子不受控地微微颤抖, 脑子很乱。 张妈的话反复在她耳边回荡—— 流了好多血、晕过去,甚至到救护车过来把人拉走的程度…… 到底是多严重, 才会这样。 姜晚笙不敢想不敢问,不安地将目光放在窗外,暑热浓烈的风拍在脸上, 又 热又烫, 但她好似感觉不到。只希望车能开得再快点, 好让她尽早见到mama。 出租车司机也察觉到她的状态。 他瞥了两眼后排, 一个小姑娘,年龄不大, 正是人生最脆弱、胆小的年纪, 看着就不太能抗事。 司机叹口气,也不欲作安慰, 一脚油门踩到底,把车程尽量拉到最短。 下了车,姜晚笙直奔抢救室。 她一眼就看到走廊里站着的父亲。 姜承赫眉头紧皱, 手背布满了鲜血, 刺目的红, 看得姜晚笙不禁有些头晕想吐。 停滞两秒,她才跑过去,语气焦急:“mama人呢?” “进手术室了。”姜承赫侧头回道。 姜晚笙捏了捏手指:“到底怎么了?” 这个话问出来, 姜承赫好一会儿没出声, 那是姜晚笙第一次从向来威严厉色的父亲脸上看到那种表情——类似于挫败,又类似于空落。 他抖出一根香烟, 突然想起来医院不给抽烟,又放回烟盒中,压着下巴说:“你mama她,流产了。” 闻言,姜晚笙嘴唇张开又闭合,僵愣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瞪大眼睫,喃喃:“流产…………” “什么时候、mama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怀孕的。为什么她一无所知。 姜承赫闷声开口:“两个月了,意外怀孕,你mama她有输卵管堵塞,当时怀你都用了很多年,根本没想到会再次怀孕,也就没注意——” “最近公司项目出了问题,底下工厂死了两个工人,资金链断了。”他叹出一口气,“她很忙压力也大,身体负担不了,加上晚上都要靠安眠药睡觉。” “大出血,孩子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