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了人,立了规矩,席冲转过身,没在店里看到游阳。 他迈腿出门,在路边看到吹冷风的游阳,走过去把游阳的帽子拽上去,摸了把他的脸,意外发现一点不凉,反而还有点烫。 “今天不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吗?”席冲问。 游阳摇头:“丁璐没回来呢。” 至于杨浩杰,在北京就天天见呢,都见腻了。 “那回家吧。”席冲说。 游阳走在席冲身边,转头看了看,因为天气寒冷,日头越来越短,七八点后街上的人就急速变少,全都躲回了温暖的家中。 偶尔有路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全身包裹严实,帽子耳罩口罩围巾一个不缺,只露出一双眼睛,向下看着地面,快速赶路,好早点回家暖和暖和。 没人看他们,所以游阳伸出手,勾住了席冲垂在身边的小拇指。 席冲脸色没什么变化,在游阳勾住手指前后晃了几下后,反手攥住了捣蛋的整只手掌。 心底的蜜罐像被打翻了似的,游阳整颗心都甜滋滋的。他觉得席冲的手有点凉,捧起来,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又在掌心搓了搓,揣进自己兜里。 “哥,”他轻声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 “真的吗,有不舒服要告诉我。” 席冲似乎笑了下,偏头看他:“你是医生?” “你不知道?我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大大小小疑难杂症都可以找我,包治好,收费一点都不贵哦。”游阳一本正经瞎说。 席冲还在笑:“我看你像有臆想症的神经。” 神医变神经,游阳却甜蜜蜜的,捏了捏兜里席冲的手:“你要是不信,可以说出隐疾,我保证药到病除。” “哦?我现在手有点痒,你看怎么治。” “这个好治呀。”游阳把他的手拿出来,放在嘴边“叭叭叭”亲了几口,问他:“是不是好了?不好我再亲几下。” “庸医,一边去吧你。”席冲神色轻松,要推开缠人的游阳,但手被挟制住,是怎么也分不开的,拉拉扯扯之后两人反而黏得更近了。 他们就这样胳膊贴着胳膊,肩膀靠着肩膀,说笑着没谱的话,慢慢走回了废品站。 游阳当了席冲好几天跟屁虫,跟到项维冬都看不下去,问他:“席冲身上有香味还怎么的,你天天老围着他转干什么?” 闻此言,游阳一把抱住身边垂眼看手机的席冲,在他脖间大吸了一口气,认真说:“很香啊。” 项维冬看着他,发表高论:“恶心。” 他看不下去,觉得这两兄弟去了趟北京回来后更邪乎了,以前就挺黏的,现在更黏,像两块黄米粘糕,碰在一块就扒不下来了。 等游阳的恋哥症状终于有点减轻时,项维冬也过了看他们的新鲜劲,早中晚的饭菜越来越敷衍,从原先一桌rou,变成现在一碗粥配一小碟咸菜。 就这样,项维冬还要不耐烦地说:“爱吃不吃,不吃出去自己买去。” 游阳威胁他:“你要这样,我今年就不跟老天爷说你的好话了。” “我用你说?老天爷跟我还是亲戚呢。” “你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老天爷每年过年都来看望我,还给我床头放礼物,就藏在袜子里。” “......那不得臭死啦。” 伴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过年的鞭炮在大年三十晚上被点燃,噼噼啪啪炸破了黑夜,发出夺目的光。 游阳站在屋檐下,闭着眼,虔诚地向老天爷许愿。 他先求老天爷可以保佑他们仨和小白来年都健健康康,不生一点病。 再求老天爷让项维冬回心转意,跟他们一起去北京,快快乐乐生活。如果项维冬去了,他可以保证不再嫌他脚臭。 最后求老天爷让他比现在要更更更爱席冲。 谢谢老天爷。今年就这样,明年再见,也祝老天爷新年快乐! 睁开眼,鞭炮已经放完。席冲走到院中,用打火机点燃了烟花引线,快步走了回来。 席冲肩头落了几片白色雪花,游阳伸手帮他拍去,笑着晃了下脑袋,喜气洋洋说:“新年快乐呀!” 游阳如今长高了变大了,长相却没变,依旧是黑黑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唇红齿白的,很招人喜欢。 席冲看着他,想起第一次在废品站过新年。 那时游阳还是小小一只,但已经很会捏饺子了,每一只饺子捏出来都胖墩墩,个顶个的漂亮,被夸奖还会腼腆地捂住脸,躲起来偷偷开心。 那会儿他坐在席冲身上晃动着小腿,搂着席冲的脖子,能和席冲说好几个小时的悄悄话。都是小孩话,今天老师怎么了,昨天同学怎么了,前天废品站门前的野猫怎么了,叽叽喳喳,讲得全是不起眼的小事。 可席冲的生活就是被这些琐事填满的。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复一日。 今年是他们认识的第十个年头,也是他们一起过的第八个新年。 往回望去,席冲才发觉自己的记忆里密密麻麻全是游阳留下的痕迹。 每一个年龄段的游阳,不同模样的游阳,笑的游阳,哭的游阳,生气的游阳......席冲的人生除了苦难,就全是游阳了。 他最爱的游阳。 火树银花不夜天,烟花飞舞迎新年。 席冲站在夜空下,摸了摸游阳招人喜欢的脸蛋,对他说:“又长大一岁了,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