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了一会儿,席冲从怀里拿出汉堡,给游阳:“你吃这个,美国汉堡。” 游阳接过汉堡,才想起什么,从身旁拿出来两个包子。 “什么馅的?”席冲咬了一口,发现白问,和以前一样还是豆角馅的。 他边嚼边问:“你奶奶怎么总包豆角。” “因为院子里种了豆角,吃不完。”游阳把汉堡捧在手里没吃。 院子里的几个大人终于讨论完,扭头发现院子里多了个小孩,走过来问席冲:“你是谁家孩子?” 席冲看着他没说话。 那人没执着问下去,偏过头问游阳:“你奶奶走之前有跟你交代过什么吗?” 游阳摇摇头。 他被从学校叫回来的时候奶奶就已经死了,躺在医院里,身体上盖着白布。 “你问他干什么,他才多大,能知道什么。”后面有个人说。 这人转过身,语气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听大哥的意思。” “大哥,你说——” 席冲听不明白他们在争论什么,但看起来挺激烈的,互相都不让步。 突然游阳拽了下他的胳膊,问他:“哥,我能跟你去北京吗?” 席冲看着游阳的眼睛:“不行。” “为什么?” “你得去学校。” “去了北京我就不能上学了吗?” 席冲也不知道,但他说:“我不会在北京待太久,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 “你去北京干什么?” “救我mama。” “你妈在北京?” “不在。” “那你为什么要去北京?” “跟你个小屁孩说不通。” “我是小屁孩,你就是大屁孩。” 院子里的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吵了起来,愈吵愈烈,最后居然打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可能是邻居,没多久警察就上门了,把他们几个劝开。 经过调解,席冲在旁边才雾里看花地听懂了个大概。 他们几个都是老太太的儿子女儿,听闻老太太死了来抢房子,但没想到这房子根本不在老太太名下,而是游阳父母留给他的,房产证上名字自然写的是游阳。 游阳父母双亡,mama那边的亲戚早就联系不上了,爸爸这边奶奶也死了,需要有人成为他的监护人。 成为监护人有好处,可以在游阳18岁之前拥有这套房子的使用权,但也仅仅只是使用权,产权卖不了。 席冲给游阳讲了一遍,然后总结:“好麻烦。” 游阳皱着小脸,不知道听懂没有,肚子倒是饿了,打开汉堡咬了一口,又让席冲也吃。 “反正我不愿意,晦气!” “老三当初就是被克死的——” “你小点声,孩子还在旁边!” 警察无奈看着,归根结底这都属于家事,他们插不上手,只能让他们自己决定。 后来天黑了,警察也走了,几人终于讨论出个结果,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到游阳面前,对他说:“你今天先跟我回去吧,这里没办法住人。” 他身形瘦削,脸上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死板。 游阳有些茫然,扭头看了眼席冲,又看看男人,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要被人带走。 “走吧,你自己去收拾几件衣服。”男人催促。 游阳抓住旁边席冲的手,突然说:“我不去。” 男人皱眉:“什么?” “我不去。”游阳坚定地摇头。 男人看他抓着席冲,这时才把视线转过来,上下扫了一眼:“你是胡同哪家的小孩,家里大人呢?” 席冲没回答他,扭头问游阳:“你为什么不去?” “我都不认识他。”游阳说。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你小叔!”男人的语气有些急,显然很不耐烦,伸手就要去拽游阳。 游阳往后躲了下,也急了:“我不走!” 席冲看着男人抓住游阳的胳膊,把他往起拽。 游阳就是个小孩,力量不及他,只能用力拽住席冲,嘴巴一瘪就要哭:“哥——” 席冲跟着站起来,问男人:“他不能就住这里吗?” 男人显然不想回答小孩子的问题,但游阳太难缠,只能说:“这里刚死了人,怎么住?” 席冲不理解为什么死人了就不能住,村里经常有人死,也没见哪家就不能住人了。 但他也懂游阳不可能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男人把他带走是带回家。 于是他小声对游阳说:“你跟他走吧,我会去找你。” 游阳脸上全是泪,眼眶发红,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 席冲摸了把他脸上的泪:“去吧。” 游阳最后还是被男人拽走了,连哭声都没来得及放几声,就被强行塞进车里。 走之前男人把院子门锁上了,席冲自然也得出来。 他跟在车后面跑,也不知道开车的男人看没看到他,反正车除了等红绿灯以外没停过。 席冲从小在山里长大,跑惯了山路,也擅长跑平地。 他妈总说他是小豹子,一身腱子rou,都是在山里跑出来的。席冲确实浑身没有一两多余的rou,摸到哪里都是硬邦邦的,全是肌rou。 他喜欢跑步时的感觉,风吹拂在身上,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会让他产生世界只存在他一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