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杂人声潮水般涌进来。
昆妲看见铁门外又有了来举牌的民工家属,她们哭天抹泪讨一个交代,妻子没了丈夫怎么办?孩子没了爸爸怎么办?
她们就堵在门外头,她们多可怜啊,再近一步就是擅闯民宅了,这花园多漂亮多豪华,门前的小喷泉比家里的卫生间还大,它就日夜不停地朝外吐着水,一天要耗费多少钱的电?
那喷泉里喷的哪里是水,是从穷人身上榨出来的血啊。
来了,又来了,昆妲一点也不意外。
赵鸣雁站在铁门前,让大家稍安勿躁,说罪魁祸首已经伏法,昆志鹏没跑呢,他已经被抓了,财产也冻结了,大家放宽心,赔偿的数额法院自有决断,大家耐心等候就是。
她们还是不走,还是哭,或许钱是次要的,她们只是需要一场发泄。
赵鸣雁说大家也不用担心他赔不起,不止昆志鹏一个人被抓,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项目,昆志鹏一个人哪担得起,有好几个跟他一样的有钱人排队给大家赔钱呢。
赵鸣雁乞求,说女人和孩子也是无辜的,大家体谅体谅吧,再说时间耗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这里确实不是主要战场,项目主要负责人的家门口、政府办公楼前,讨债的人更是堵得水泄不通,还有记者插在里面添乱。这些是昆妲从平板上看来的。
一看就看坏了,大数据捕捉到她,随便一划拉,“xx大桥坍塌事故”铺天盖地。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她心里产生一些小小侥幸,有人共同承担总是好的,能稍微减轻点负罪感。
门开了,江饮进来,昆妲回头,合拢了窗户。
“没事的。”江饮抱抱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陪着你。”
“你有吓到吗?”昆妲语声关切,“我不怕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只是担心你被吓到。”
江饮摇摇头,“我不怕。”
她心痛她的谨小慎微,她好害怕她离开她,说话都小小声。
“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渡过难关。”江饮郑重承诺。
讨债的遇难者家属围堵了整整一周时间,期间全家人龟缩不出,花园里有赵鸣雁开辟的一小块菜地,正是豆角和小瓜的季节,冰箱里存货也多,足够四口之家坚持半个月的。
最初的悲伤和愤怒之后,家属们累了,慢慢也就不来了,也可能是转战别的地方,整一天,昆妲站在二楼房间里看着,铁门外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