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姝在这个家主打就是一个六亲不认,但她嘴上虽不认白芙裳这个妈,骂人的话却全都是跟她学的,骂她爹是死人,是尸体,一天什么也不管。
昆志鹏家庭地位垫底,估计被骂多,脸皮厚,脸上笑呵呵的,手里的纸袋一劲儿往人面前搡,“爸爸给你买礼物了。”
“滚开!不想看见你!”昆姝猛地砸上门。
昆志鹏又敲了几下门,里面没人应,他扬声说“那我给你放门口了”,随后转身下楼。
他有恃无恐,不管妻女们再怎么骂,总是要花他钱的。
只要有钱,她们永远也不会离开他,他相信所有情感暗疮都可以通过钱来治愈,他妄想老年一家人还能和和气气围在桌边吃年夜饭,那时候大家谁也不怨恨谁。
赵鸣雁细细擦拭着电视柜台面,心中默默解析这个家庭核心矛盾所在。
昆志鹏也四十好几了,他最初或许是想找回些年轻时候的感觉,所以娶了一位长相和前妻相似的女人。
可她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白芙裳的活泼俏皮或也曾让他感觉新鲜,但年岁渐长,他疲于回应,步入中年后彻底变得麻木,不愿再付出时间和精力经营关系。
赵鸣雁回想自己的少女时代,印象中的父亲,大致与现在的昆志鹏无异。
那个黝黑的中年男人总是坐在屋檐下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他皱纹深刻,眼珠浑浊,对万事万物都已是我佛慈悲的入定状态,只有吃饭和抽烟时两只手还算利索。
没有人知道他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
这天底下的许多父亲扮演着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昆志鹏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最终将他拽入深渊,连累妻儿也受苦。
在之后的很多年,赵鸣雁回想此刻,发觉其实很多隐患早已埋下,所谓命运,便是如此,结局一早就写好。
昆志鹏在书房呆了一个下午,晚饭前两个小时离开,白芙裳和昆妲还没回来,赵鸣雁跟着刘姨整理花园,拔除杂草。
家里有厨师,晚饭不用她做,上次只是头回到家,白芙裳让她露一手。这保姆的活计对赵鸣雁来说很轻松,不费力气。
昨晚的事让刘姨看见了,赵鸣雁本以为她今天会以老管家的身份提醒两句,但她没有,只当是没看见。
赵鸣雁也当作没发生,两手又快又狠把杂草从花圃里揪出来,抖抖泥,绕成一团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天热,她身上渐渐起了一层汗,额角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眼皮上,她站在一面月季花墙前,摘了手套,扯了手腕袖子擦把脸,眼角余光扫到鲜艳的一捧,不由转身望去。
白芙裳就站在她斜后方四五米远的地方,靠着草坪上的秋千栏杆,脚边一只巨大的纸袋。
“太太!”赵鸣雁吓一跳,“您回来了。”
白芙裳“嗯”一嗓子,脸上笑着,“你继续忙。”
“妃妃呢?”赵鸣雁四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