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门生如面拂春风,“师兄,祝某可是对您坦诚以对了呀,连宝术的真名都透露给了你。可接下来,你还是敌不过祝某,你知道为何么?”
易情冷冷地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觉得我会嬴。”
一声轻笑自祝阴唇间逸出,他缓缓捋起袍袖,雨珠在刻满血红螺纹的臂上溅跃。此时他虽手无降妖剑,厉风却似在指间凝结,化作新硎锋刃。
“因为祝某是神官。”祝阴笑道,“而且,还是神中的武官。”
祝阴摆出了持剑的起势,旋即双足一蹬,似电蹿出。红影如霞,残影在雨幕里画出一道艳丽的虹彩。易情的眼捕捉不到他的身形,祝阴舞跃轻盈,犹如狂风般骤至他身旁。
啸厉风声之间,易情猛然回头,却忽觉胸腹如遭石击,脏腑翻江倒海一般被搅动。祝阴飞出一脚,革靴狠踹在他身前。易情的身躯正要如落叶般往后凄惨飘零,却被红衣灵鬼官星速神疾地捉住颈中铁链,狠命一扯。
不过是一刹的工夫,易情便被拽住颈中铁链,按跪在地。灵鬼官真不愧为天廷武官,身手皆是一等一的好。祝阴这厮虽生了副净丽素雅的模样,却担得起除魔都尉的名儿,下手狠辣利落。
祝阴扯着缚魔链,左足蹬在他肩头,微笑道:“师兄,您已被祝某踩在脚下,这样还想着嬴么?”
易情挣动了几下,这浑小子踩在他肩头,像压上了一块巨石,让他肩骨沉甸甸地发痛,连直身都难。顽云之中,浓稠如墨的黑雨簌簌落下,渐渐将世界染成漆黑。祝阴笑意温和,死死踩着易情不放。他要等到黑雨降下,让易情在脚底化成血泥。
雨珠即将降顶的一刻,易情忽而高叫道:“天书!”
如纱的云气在身后氤氲,纸屑堆积而成的人影缓缓浮现。天书问:“何事?”
奇的是,当天书现出身形的一刻,凡世的光阴便流逝得极为缓慢,披头泼溅的雨点凝结于空,仿佛一片莹光烁烁的水晶帘帐。世界忽如纸页般单薄苍白,仿佛绵延群山、骤雨、深林皆是笔墨绘就的一般。
易情一脸坏笑,“无事,不过是随口一叫罢了。”
纸屑堆成的人影莫名其妙,正要发作,却又听得他道,“每回叫你出来,光阴是不是便会逝去得慢些?毕竟我每回见你时,世界都是静止的,只有我前往下一世时,时日才会又开始运转。”
“你是见黑雨将要浇顶,才叫我出来拖延时间?”天书冷声道,“我不会帮你,我走了,你好自为之罢。”
说罢,那人影开始飘散,碎纸屑飘舞,宛如下起了一场洁白小雪。世界又重新有了动静,黑雨重往易情头顶坠降。
可易情却已拖延了一瞬的工夫,在这一瞬里,他心念电转,总算想得了避开这黑雨的法子。
祝阴正笑吟吟地踩着易情肩头,等着漆黑雨珠将他彻底吞湮,却忽而发觉易情抬起手,用臂护着头顶。
这是想挡着黑雨,不教那能蚀人血肉的雨珠落在头上么?可这是无用工夫,待吞噬了手臂,黑雨便会将他头顶溶蚀出坑洼孔洞。祝阴心中冷笑,道。
“师兄,别白费力气了。黑雨犹如天降利矢,无一物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