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方棋接回来的首要原因,就是为了掌握舆论的主动权。 所以他们绝不会让方棋“流落在外”,成为别人攻击方家的话题。 方云松本以为方棋是个没有自知之明拎不清的,没想到他居然能看得这么透彻。 反倒是他的警告成了自作聪明,他准备好让方棋妥协的手段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客厅里三人呆住的片刻,方棋已经上楼了,他问了女佣找了一间没人住过的客房,直接推门进去了。 豪华的别墅,哪怕只是一间客房,也比方棋以前住的地方好了不知多少倍,也不怪方云松他们会认为自己目的不纯,毕竟这样大的物质差距,估计没几个人能做到坦然拒绝。 方棋简单冲了个澡,没有任何负担地躺在了客房柔软宽敞的大床上。 期间林淑云让女佣过来送了两套换洗衣服,就放在床头边上,方棋拿了一套换上,完全合身。 面子上还是做得挺好的。 他不由得感到疑惑。 方家从方云松夫妇到方文瑞,对他的态度都是明显抵触,原因自然是那个已经被赶出国的假少爷方铎。 可同样是方家的方振天,却对方铎半点不留情。 真的会有人能为了一个没见过的人,把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孙子赶出国吗? 他想去投胎,是不是找错人了? 还有方文瑞脖子上的印记。 想到那个和恶鬼扯上关系的少年,方棋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软件。 简述问题提交上报,是他的工作任务之一。 提交完他就闭上了眼,汹涌的困意很快就席卷而至。 人间三月,地府三年。 他早就忘了犯困和睡觉是个什么东西,也完全失去了对它们的抵抗力。 方棋这一觉睡得很沉,睡梦中被一阵沉重的撞门声吵醒。 “咚!咚!咚!” 门外的撞击一声接着一声,在沉寂下来的黑夜里,要把人的心跳都撞漏几个拍子。 方棋在黑暗中皱眉,不情不愿地睁眼。 夕阳的余晖已经彻底消失,月亮还没升起,拉上了窗帘的房间里昏暗无比。 门外的声音锲而不舍,撞得愈发急切。 方棋就像个酒店里被打扰了睡眠的普通房客,出门打算制止外面的噪音,不料刚一拉开门,一阵血腥腐烂的恶臭扑鼻,生理上的刺激差点让他直接yue了。 好恶心的味道! 好在他的灵魂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身体也就适应得快。 他很快找到了声源的位置,就在他斜对面的一间房门前。 借着房间里透出来的光,他能看见那撞门的东西,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那东西血rou模糊,从地上跳起,猛地撞向房门,把自己撞成一滩烂泥糊在门上,发出“bia”的一声。 “……” 方棋又是一阵胃部翻涌。 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又看了眼被撞的房门,之前上楼的时候,女佣好像顺口告诉过他,那是方文瑞住过的房间。 是因为方文瑞脖子上的印记? 恶鬼在人身上留下印记,肯定是为了索命来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方棋皱眉,眼见着那滩烂泥滑回地面重新凝聚,他倚着门框提醒道:“别撞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撞门的节奏,那东西顿了顿,忽然调转了方向。 他居然是有眼睛的! 准确地说,那团血rou模糊的不明物体,他有着一张脸。 那张脸惨白扭曲,诡异地嵌在rou里,眼珠子几乎生生地被挤出眼眶,正幽幽地瞪着他。 方棋看着那张隐约有些熟悉的脸,眸色微沉。 那是……方文瑞的脸? …… 第003章 缘线 方文瑞死了? 方棋瞬间冒出了这个想法,又很快否定了。 撞门的那东西显然灵智很低,不然也不至于他开了门都不理会,直到他开口才转过头来,虽然恶心可怖,但阴气不重,害不死人。 他不由得感慨科技的迅猛发展,连恶鬼索命都有了扫脸追踪的功能了。 可既是恶鬼,找上门的又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东西? 是想把人吓死还是把人恶心死? 正想着,那两颗瞪着他的眼珠子突然坚定,认准了目标似的,咧开血盆大口,蓄力就要朝他扑过来。 “……” 方棋低声斥道:“滚!” 和他低沉的嗓音相反,他浑身阴气暴涨,那团血rou刚跳起来就撞上壁障似的,“啪叽”一声又砸回了地上,一张脸摔得四分五裂。 场面实在不美观。 方棋并不想闲着没事给自己的眼睛找罪受,他抬了抬手,用阴气包裹住那团血rou,顷刻间把那东西腐蚀得渣都不剩了。 他转身回房,脚步又倏地一顿。 走廊里的脏东西被腐蚀殆尽之后,在阴气消散的地方,出现了一根无形却有色的线。 一种颜色介于金色和透明之间的线。 方棋看着那根线皱了皱眉。 半晌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方棋脱口问:“方文瑞在哪儿?” “……方文瑞是谁?” “……” 沉默了一会儿,对面恍然道:“哦,你提交的那个被恶鬼打上了标记的弟弟?活着呢,问他干嘛?” 语气相当欠揍。 鬼差谢辞,这人是方棋的直属上司。 他无视上司的欠揍,将刚刚遇到的状况说了一遍。 谢辞听完,平静道:“既然找上门的东西已经被你处理了,你还找人干什么?你第一天上岗,还有三天的缓冲期,追根溯源的事情暂时不用你管。” 缓冲期是地府的规定,是为了避免新上任的鬼差在地府待久了和人间脱节,重新适应环境用的。 虽然方棋并不需要。 他看着那根悬浮在空中的金线,说:“那东西身上有我的因果线。” 谢辞:“因果线?” 方棋:“嗯。” “……” 因果线,又叫缘线。 缘生因果,有了因果就会生出因果线。 离开地府时谢辞就跟他说过,他想去投胎,就得斩断他在世间所有的缘线,凌晨在方振天的病房里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线,还以为是谢辞随口一说的东西,没想到在一团烂泥身上见到了。 见到的一刹那,方棋就莫名有了一种灵魂上的束缚感,所以他当机立断劈了一下。 没劈动。 那根线只能看不能碰。 现在他就跟被告知不能投胎那天的感觉一样——十分cao蛋! “那你打算怎么办?” 方棋道:“去找方文瑞。” …… 晚上十点,长宁街上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凤凰饭店顶楼的豪华包房里,今天聚集了一群富二代,有吃有喝有玩,好不热闹。 “听说你爸妈今天把你亲哥接回家了?”一个寸头男生在方文瑞身边坐下,眼睛里透着惊讶,“那方铎哥怎么办?” “什么亲哥?方铎就是我亲哥!”方文瑞情绪突然激动:“那个人不过就是……就是……算了,别跟我提他!” 他一脸不耐,郁闷地灌了一口气泡水。 在方棋出现之前,方家两兄弟关系好在林江市都是出了名的,所以真假少爷事件一爆出,所有人都抱有看乐子的心态,现在当事人就在眼前,谁能忍住不提? “那你哥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