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野愣住了,他无意识地摸索着手腕上的纱布,第一次知道了丽妃的良苦用心。 原来……母妃是为了他好。 原来……那般疯癫,并非她所愿。 他的母妃,只是生病了而已。 “圣域是圣女的故乡,是您的母族,只有我们才会全心全意辅佐您。皇后几次三番地派人刺杀,平白害那位子明仙长受伤,您就不想报仇吗?” 大巫的声音带着蛊惑: “镇国将军绝对不会帮您动皇后,但我们可以。圣域,是属于您自己的一把利刃,这把利刃已经送到了眼前,您真的要拒绝吗?” 穆禾野知道,这人所言非虚,镇国公府满门忠烈,手底下的人虽然不会害他,但也不可能全心辅佐于他,裴无卿就是一个例子,他们只是奉命前来保护,并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而他也没有权利要求什么。 说到底,还是太弱了。 其实他并不喜欢圣域,也不喜欢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巫,这与丽妃有一定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小孩隐隐约约觉得,对方另有所图。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这一个,目前最趁手的刀,似乎只有圣域了。 “我答应你。” 同一时刻,距离此处不过几里之外的居所。 姚昔年站在门口,遥遥地望着远方,那是小孩方才过来的方向。 那么瘦弱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将比自己还大的人背到谷中,定是有人相送 那人是谁,他心中有数: 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没上赶着来找骂。 “美人果真都很相似,主子,这人的眉眼同您还有几分像呢!” 身后传来小童的感慨声,姚昔年回过神来,却并不在意: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自然有相似之处。” 说着,他转过身,自桌案上翻出一盒药丸,取出一粒后来到床边,摸索着要给人喂药。 第一下没找准地方,覆到了对方的眉眼上,那轮廓让姚昔年一愣,他忍不住细细摸了摸。 见药丸都要化了,一旁地小童看得着急,取过主子手上的药,替他喂进了病人嘴里: “主子,您看不见,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做就行了,这药碰点温度就要化,差点浪费了。” 姚昔年没答话,他的指尖微微发颤,一寸一寸地摸着床上之人的容貌,自眉骨,到眼眶,再到鼻梁,渐渐描绘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见主子似乎对这人的容貌很感兴趣,小童在一旁兴味盎然地问: “他是不是很像您?我没说错吧?” “.…..是很像。” 比起像他,其实更像另一个人。 姚昔年在孩童时期便描摹过那人的眉眼,小孩子看不见,认人全靠摸,那是他摸到的第一个人,每一寸骨骼都被刻在了心底,现下又被拎了出来,与记忆中的感觉渐渐重叠。 “小安,书房的第二层架子上,放着一盒画匣,你去将它取来。” 被称作小安的童子很是糊涂,不知道主子突然取画作何? 虽然不解,还是听话地往隔壁书房走去,不一会便抱着画匣回来了。 “主子,是这个吗?” 姚昔年接过画匣,熟练地找到了暗扣,取出里面的画卷,犹豫片刻,解开了画绳。 纸卷被徐徐展开,小安好奇地凑了过去,入眼便是一张倾城绝艳的脸: 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气质出尘脱俗,眼尾微微上挑,像是刚出深山的小狐狸,漂亮又干净。 小安的目光落到了床上,那相似的容颜,看得他一下睁大了眼: “这,这也太像了!这位公子,同画中人足足有八分像!” 他拿着画卷,仔仔细细对比了一番,忍不住向自己的主子询问道: “画中人是您的谁?怎么会和这位公子如此相似?” 姚昔年微微蹙眉,似乎遇到了想不通的事,他缓缓开口道: “……她是我母亲。” 至于后一个问题,姚昔年本人也有些答不上来,只听小安在一旁兀自感慨道: “原来是夫人,真是奇了,夫人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像自己,您倒是随了几分夫人的样貌,小主子却是一点也不像。” 是啊,他有一个弟弟,但对方却同母亲一点也不像,反倒是一个随手救下的陌生人,竟然会同母亲生得这般像。 “小安,你说……人的性格与幼时会相差很大吗?” 小安挠了挠头,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道: “会的吧,我小的时候可闹腾了,叛逆不听话,还掏过屋前的蜂窝,被我娘一顿教训,长大了,脾气倒是好了些,前些日子回家,我娘都说我变了许多。” 说着,他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您是在怀疑小主子吗?小主子幼时流落在外,应是受了不少委屈,性情大变也很正常,况且,当时不是查过了吗,时间线与信物全都对得上。” 姚昔年垂着眸,轻轻摇了摇头: “不,有一样东西对不上。” 小安不解: “什么东西?” “感觉,他给我的感觉,同小时候很不一样了。” 姚昔年忽然站起身,似乎是要离开,小安连忙将人喊住: “您去做什么?” “给姚家写信,让他们重新查一查弟弟的来历,也查一查床上这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