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的每一条缝隙都被用胶带贴死了,贴得整整齐齐,做这件事的人可能花了几个小时。嬴寒山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在看到这扇窗户上胶带的一瞬间,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把胶带撕掉……一定得把窗户打开。”
胶带粘得很死,她只是用指甲抠了一会儿就感到指尖传来破损的疼痛。把窗户打开,她为什么不能直接打碎窗户呢?她是杀生道女修,她甚至可以捏碎石锁……
窗玻璃隐隐约约倒映出了她的脸,那不是有金色眼睛的女修。那张同样不好看的,苍白的,有些疲惫的面孔,正用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她。
她打不破玻璃,她不是杀生道女修。
头痛在缓慢地升上来,好像有什么气体充盈在这间密封的厨房里,嬴寒山的脑袋里冒出第二个念头,像是有人咚地一声丢进去一样。
得把煤气关上,煤气还开着……
她摸索着把手伸向灶台,但没有摸到熟悉的旋钮,滑腻的黏膜感触及指腹,球状的物体在她手下轻柔地转动着。
本该是旋钮的地方,长满了眼睛。
看向各个方向的眼睛,单只的,成对的,黑色的眼睛。有些包裹在充血的眼皮中,有些裸露出来,它们无规则地转动着,在嬴寒山伸手过去的一瞬间唰地齐齐看向她。
她听到了,那些细微的,像是蚁爬一样的声音,正从眼睛里传来。
“……”
“小寒,你为什么不回家?”
“你不要妈妈了吗?”
“你为什么哭?”
“妈妈已经很痛苦了,你为什么还在哭?”
“……”
嬴寒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紧,眼珠在她的掌心被捏爆,血和组织液从指缝溢出,尖叫敲击着她的耳膜。
是眼睛在尖叫吗?
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一股乱流的气在她胸口翻腾,变成一口灼热的血从喉咙里涌出来。血落在完整或者不完整的眼珠上,它们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蜂鸣,尖叫,呢喃,头痛,嬴寒山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脚下的瓷砖开始软化,黑暗正从那里升上来。
突然,一个声音闯了进来。
那是强有力的敲击音,不知道什么正在用力撞击被封死的窗玻璃,胶带开始松动,防盗网发出尖锐的咔咔声,有蓝色的藤蔓从裂隙里挤进来,绽放开碗口大的白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