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用力撞上第一个机关,弹入第二次,再循环往复,几次之后铛地一下从中心落下。
“我不会做别的复杂的。”无宜说,“这就是个铁匠练巧劲的工具罢了。”
罗秋鸟愣愣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展颜而笑。
“是我输了。”
坛城内部多有精细的机关,是以不可强行破坏,必须把握分寸。
他已经没有年轻人不管怎样先试一试再说的决心,也没有那样如同执剑挥锤一样的力量。
他的确成功地破解了这个坛城,用比应该用更多的时间,走了比原本更多的路,在看到琉璃珠落入无宜手中的一刻,他的怔愣并不是在思考胜败。
他只是想,他确实老了。
罗秋鸟坐回原地,从桌下取出一盒什么递给无宜。那是书卷一样的东西,被草绳细细扎好。
“这是无家木机关的传承,今日起交给你来保管,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有人更适合得到它,就把它交给那个人吧。”
他伸手,从一边没有点火的路上拿下提壶,替自己倒了一盏冷茶。又拉开手边杂乱书卷下盖着的小屉,从中摸出一个纸包来。
无宜像是突然从恍惚里惊醒一样,站起身按住了他的手。
“等等!……也不是非要这样。”
这一刻对方作为一个无家长辈的形象忽然又鲜明起来,最初应当被讨伐的为虎作伥者消失了,互赌生死的对手也消失了,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面前是一个理论上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也是旧时无氏为数不多的见证者。
“我和你没有仇恨,我不是非要你死……其实还有别的路。”
“第五家占据天下已经很久,就算你需要一位明君,你也不一定非得要从他们之中选。”
罗秋鸟仿佛很感兴趣地停下了,他看着她的眼睛,无宜感到一丝希望。
“你知道沉州军吗?”
眼前这位长辈又一次笑起来,笑得洞悉又和蔼:“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似乎在里面有一位很好的交游。”
这当然是在说嬴寒山。
“虽然我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但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少些。你那位交游并非池中之物,或许正如你所想那样,她会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但是,无宜,孩子,我问你。待到一切终了之时,你将怎样待她呢?”
无宜被问得顿了一下,罗秋鸟慢慢地拆开纸包,把里面的东西抖进茶水里:“你将为她之臣吗?”
不,无家不为天子臣。
“你将与帝王为友。”他说,“而我不能与帝王为友。”
“我无法作为友人去改变那位将军,也不能作为人臣去雕琢她。前者是因为我没有这个机缘,后者是因为她恐怕并非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