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濯!苌濯!冤有头债有主!”他嘶声喊,“你纵然索命也索不到我头上……你!你!……你别过来!”
头顶传来轻轻的哼笑声,苌濯从容后退两步,灯火在他身后扯起淡色的影子。乜允瞪着他,目光从他身上转到那道影子上,长抽几口气扑腾着爬了起来。
“你……你没死?”
鬼魂没有影子,在他那里面前的确乎是个活人无疑。
苌濯没有再答话,他微微歪头,看向一侧的主座。乜允这才意识到这帐篷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半身隐藏在阴影中,面容模糊不清,一身暗赤劲装,左置宝弓,右悬虎皮,手中像是游戏一样轻轻地转着一把剔骨小刀绝对不是他眼花!那小刀上分明有暗色的血迹。
可这些和放在那人面前的东西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一块被剥了皮的生脊肋血淋淋地放在她面前的巨大食盘里,一半的肉已经被剃尽,露出森森的白骨。那人饗足地轻轻用刀刃点着骨骼,任谁都能猜出那缺失的血肉去了哪里。
那人在生啖什么的骨肉?是猪?是羊?还是……
一阵寒意爬上他的脊背,血腥气从那血淋淋的案上溢下来,塞满了他的喉咙。
他想起来了……沉州军那位女将的传言,她不是什么不驯的美人什么杏眼柳眉的艳丽女子。
……他们说,她是啖人的虎啊。
铛。
那把小刀骤然从她手中飞出,钉在乜允膝前两寸的空地。一个低沉而冷的女声从阴影里传来,黑暗中骤然睁开一双金色的眼。
“不好吃。”那声音平淡地抱怨着,仿佛压抑着食欲未被满足的怒火。
一边的苌濯从容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击掌,顿时刚刚把他拖进来的士兵们无声涌入,静默而有组织地把那半具剥皮的骨肉抬了下去。
“本将是朝廷所册讨逆平叛大将军,嬴寒山。”那双金色的眼睛饥饿地盯着乜允,他几乎怀疑坐在那里的人不是一副人的面容,而是一张吊睛虎面。
站在那里一尊白玉一样笑颜微微的苌濯也不像是人,而像是伥鬼了。
“我心情很差,”她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咬着字,“所以你最好自己回答我的问题。”
乜允把自己的牙咬得咯咯作响,他不该怕,他又不是没见过猛虎和死人,他怕什么!但他只觉得要控制住便溺不要当众出丑已经用上了十分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