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不需要他?
然后,他看到了这个小动作。
那双金色的眼睛瞥向他,催促地眨了眨,着火的河流一瞬间熄灭,隔绝他与她的东西也消失了。一股温暖的气流从苌濯的咽喉沉到胸腔,他站起身,冲上前去,抓住了嬴寒山的袖子
“将军!何至于此!”
那个提着剑的女将面无表情地向着他回过头来,仿佛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冷哼一声,把手里的剑递给了他。
满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吓得忘了喘气的人也在劫后余生的庆幸里开始断续地哽咽起来。多亏了苌郎君,幸好有苌郎君!果然这位将军是爱重他,不然怎么他一劝就听了呢。
而嬴寒山一直背着脸对着苌濯,没有再转过脸去。
“你帮我挡一下,”她用唇语说,“我真的快要笑场了。”
夜幕是安静的,它尽力遮掩住白天渗出的那些不安,把它们隐藏在自己越来越浓厚的色调中。浮泉郡重归于安静,只有很远处传来的一声刁斗会把这安静打破片刻。
但即使是这样静谧,这样适合睡眠的夜晚,也有许多人无法入睡。
仆人为他的主人放下了窗帘,熄灭了一半的油灯,恭谦地保证马车已经准备好,第二天天亮他们就从这里离开。然而他的主人还是一脸憔悴地坐在那里,没有了坐拥千顷良田万数金银的气魄。
“今日……”他犹疑地问,“那女将军可曾在宴上看我?”
“不曾,”奴仆又回答了一遍,“主家未曾说些什么,她自然也对主家没有什么不好的意见,主家尽可放心。”
放心,放心,叫他如何放心得下?这个姓刘的家主叹了一口气,后背又弯下去一些。说起来其实他不太心疼,那一天跟着那些孩子一起出游的是家中婢妾所生的庶子,虽说死了一个儿子到底还是惨重的损失,但和别人比起来倒也还能忍受。所以今天他今天在宴席上没说什么话,也没出什么头,应该不至于被记恨上。
但那女将的眼神!口气!真仿佛要先把他们都在宴会上杀了,再带兵去把他全家老小杀个干净一样。
窗晃动了一下,门外传来笃笃声。
“主家,主家,有位郎君到访。”
刘家主愣了一下,下意识看看窗外的天色:“是何人,有报上名姓吗?”
“回主家,说是姓苌,白日不便与主家相谈,故而夜中来……”
这句话没说完后半,刚刚还颓在榻上的家主猛然跳起来,在仆人们惊悚的目光中向着客舍门外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