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来大家都诡异地沉默了一个瞬间,刚刚还胡子直抖的那位老人家也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眼睛。
嬴寒山慵懒地用手肘撑在桌案上:“我手下那位将领,白门出身,各位应该清楚他擅长干什么。如果是他杀的人,那这一车人连一点血迹都不会留下。更何况他杀了这么久,尸首却没有野物动一口,这合理吗?是各位平日行善积德多了,感化得臧州的飞禽走兽都通灵性了?”
满座哗然,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大将军如此出言侮辱我等,是轻慢臧州各宗族世家?凡夫尚以颈血溅仇敌,何况我等!若今日大将军不将真凶交出,便是要与列坐皆为敌了!”
差不多了,苌濯想。
而下一秒,嬴寒山一脚踹翻了桌子,伸手抽出苌濯的剑,跃了下去。
那道身影快得根本难以捕捉,只有雁灯的火焰随之摇曳闪烁,眨眼之间她已经站在刚刚开口者的身边,剑锋雪光一样扑向那他的脖颈
“溅一个我看看。”她说。
第144章 双簧艺术者
苌濯随身佩戴的是那把白泽礼剑。
但礼剑也是剑, 它开过锋,出鞘时剑光凛凛。尺水白虹在空气中旋出一道雪光似的圈,就这样轻轻搭在刚刚还在唾沫横飞的家主的肩膀上。
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似乎很期待他撞上去溅她一身血一样。坐在她手边没敢起来也没敢吱声的人甚至看见嬴寒山低头, 看了一眼身边的酒器, 仿佛在判断一会能不能把它抄起来洗一洗手上的血。
被剑搭在脖子上的这位十分硬气,他硬气地直着上半身挪动脚步,好像要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姿势, 站直了痛斥这个跋扈无礼的武者。但他的腿显然比他的嘴要软, 移动的这一下打破了本就脆弱的平衡, 一身华服坠得他腿一弯, 噗漆一声就给她跪了下去。
即使跪了下去, 脖子还是梗着的,不错。
屋外的侍从还没反应过来,沉州军甲士们已经应声而动, 一瞬间兵器出鞘声脚步声齐齐涌上来,笼罩住这个温暖而光明的宴席现场。
席间嘈杂戛然而止, 站着的人想要退回去, 坐着的人想要钻到桌子底下,只有嬴寒山还提着剑站在大厅中央,眼光冷冷扫视过每一个人的面孔。
“我若是在这里杀了诸位, ”她笑着问,“有何结果?”
有何结果?他们死在这里, 家中仍旧有家眷, 有部曲,会为惨死在外的长辈主人报仇。孩子们会继承他们的位置, 头缠白麻眼眶发红地发誓与这群沉州人不共戴天。
所以呢?
他们看着她,看着这个身着锦衣手提长剑的女将,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