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讨嫌得连嬴寒山这种不愿意多话的人有时候都要嫌弃他一番。
“你不是王子煜的幕僚吗?”她拎拎他的衣袖,打量着上面枝叶相缠的绣花,“怎么像个贵公子似的。”
“旧的!”淳于顾像是真被踩了尾巴一样跳开,又翻开里子给她看,“小生穿了几年了!一件锦衣而已,寒山难道没有么?”
嬴寒山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伸出自己的袖子给淳于顾看看,淳于顾就哑火了。
“……明府与寒山多少禄米?”
“月米五斛,钱千枚,绢半匹。”嬴寒山数了一下,有点牙疼地补上了一句,“按道理应该加薪,没加。而且只发到了去年年末。”
淳于狐狸僵硬地微笑着沉默了,把自己的袖子往里卷了卷。
“清廉,清廉。”他说。
而这一手促成清廉之风的人,现在正在算账。
确切来说,是听人给他算账。
在外面那群人筹谋战役的时候,嬴鸦鸦没有干坐在院子里看天看云看蝴蝶。
她一头钻进书房,把淡河上上下下能翻的文书都翻了一遍。
人口几何,田亩赋税如何,库房里还有什么东西,一个春耕过去有哪些变化。
打仗了啊,这场仗打完如果淡河还在,就要重新编户齐民,一切都得着手做起来。
裴纪堂静静地看着这个蹙着眉,用食指关节抵住眉心的女孩,一瞬间有种错觉。
他觉得她并不是个孩子……是谁跟他说她是个孩子来着?
是嬴寒山,她说这是她妹妹,十二岁。
但她果真就是她妹妹么?两个人完全不像,同父异母同母异父都不可能生出一对面容身量不同,举止做派有异,连知识都没有重叠区域的姐妹来。
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愣了一下,嬴鸦鸦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光。
裴纪堂立刻意识到自己看她的时间太长了,垂下眼去预备为自己的孟浪道歉。
她在他道歉之前开口。
“明府,”嬴鸦鸦说,“如今淡河的财政,已经有些吃紧了。”
淡河反了,一秒钟从国企变成了私企,不得不开始完全意义上的自负盈亏。
去岁大疫,又两次遇战,虽然保住了春耕,但淡河县城收上来的赋税维持运转还要给人发工资仍旧紧巴巴的。
裴纪堂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拿到俸禄了,其他官吏的俸禄也只发到去年年末。
哪里都要钱,练兵要钱,加固城防要钱,春耕修水道也要钱,无数只手手心向上伸到裴纪堂面前,他自己也有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