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也笑,继续捻,“很贵吧?” “你猜。”周京臣浪里浪气的腔调,活脱脱一只狂蜂浪蝶,花哨极了,迷人好看。 “十万。” “我破产了?”他没好气,“十万买个戒圈,买不了钻。” 她慌慌张张摘下来,“戴出门,遇到识货的,不绑架我啊?” 周京臣握住程禧的手,重新戴回,在熏黄的光影下,打量着,“华菁菁那个,是品牌店买的。你这个,是我亲手刻字的。钻石切割,打磨,镶嵌,我全程参与了。钻石不如她的大,这款造型不适合大钻,不过,心意比她的多。” 程禧眼眶一胀。 伸手摘他无名指的婚戒。 “干什么?”他摁住。 “我换一枚。” 周京臣笑,“不换了。” “才五千块...”程禧小声。 “你的五千块是实习赚的,珍贵程度胜过我的五百万。” 她一言不发,低着头。 关了灯。 黑暗中,程禧挪向他,贴着他臂弯。 温软,乖巧。 片刻,她睡了。 周京臣睁着眼。 月色涌入,他和她的影子虚无飘渺映在天花板。 依偎,相拥。 他心脏隐隐绞痛。 ...... 第二天下午,叶氏集团的四位董事给周京臣摆了一桌酒席。 祝贺他成为董事。 一群老油条们,圆滑,世故,一杯接一杯敬酒。 谈笑的工夫,秘书没敲门,风风火火闯入,“周董,出事了!” 包间内,一霎安静了。 他们酒兴正酣,最忌讳扫兴。 周京臣蹙眉训斥,“没规矩。” 秘书也冤枉,“是大事...” “喝酒更是大事啊!”董事不乐意了,替周京臣斟酒,“保利俱乐部新招聘了一批表演女郎,个个儿多才多艺。人间天堂的大客户有三分之一去保利了,绝不是庸脂俗粉。” “保利不是查封了吗。”另一名董事奇怪,“抓捕了七十多个少爷、公主,据传赵总监那晚也在,转天辞职了。叶董维护了老员工体面,哪是辞职啊,是开除!” “封了半年,30号又开业了,背景豪横啊!”董事怂恿周京臣去开开眼界,“我了解周公子的品性,高洁如兰,正人君子。咱们有分寸,只在演艺大厅欣赏歌舞,不搞乱七八糟的。” 董事们酒意上头,蠢蠢欲动。 周京臣夹了几次菜,一次也没夹住。 分不清是预感到什么,还是醉了,手不停颤,眼前一片片的漆黑,血液冲撞着五脏六腑,恨不得撞裂了他。 “什么大事。” 秘书附耳说,“程小姐...失踪了。” 他急促地喘息,闭上眼。 四肢紧绷,青筋毕现。 “多久了。” “一个半小时。” 周京臣撑住酒桌,缓缓站起。 刚迈步,猛地一踉跄。 身躯直挺挺地朝前栽倒。 第276章 流了孩子,报复,二选一 周京臣昏迷了一会儿,苏醒时,躺在大堂的休息区。 秘书在一旁。 “董事呢。”他沙哑开口。 “我亲自送出门,又给保利俱乐部的老总打电话,四位董事的消费记在沈公子的账上。”秘书斟了一杯水,服侍他吃药,“您是急火攻心,我买了祛火药。” 他接过水杯,“保利老总是大斌吗。” “是。”秘书汇报,“沈承瀚的发小。” 周京臣在包间一听董事们议论保利俱乐部,便猜到和自己的圈子有关了。 开会所不是开酒吧,酒吧讲究有钱,富二代、明星都有资格开,会所讲究有势,老总的背景是黑的、白的、红的‘三道合一’,起码认识其中一条道的朋友,生意才干得下去。 会所‘掐架’、‘抢资源’,道儿越多,越熟,胜算越大。 大斌和沈家是世交,和李氏家族关系一般,沈老太爷在南方混得排面大,以沈家为中心,联络了七、八个大家族,李家属于老二,大斌家属于老三。 按家族排序,大斌喊周京臣‘二哥’。 假如周淮康还在职,他绝不和大斌来往。 毕竟,保利俱乐部在周家地盘上,容易误会周家是保护伞。 “你通知大斌,我周末去一趟。” 秘书点头,“叶柏南的人间天堂和保利俱乐部一街之隔,娱乐场所的腌臜内幕,洗钱渠道,同行多多少少挖得了底细。” 周京臣掂量着药盒,陷入沉默。 “您不找禧儿小姐吗?”秘书试探。 男人仍旧沉默。 “禧儿小姐大概率是住酒店——” “她没住酒店。”周京臣笃定,“入住需要身份证登记,她清楚,我可以找到她。” 秘书沉默了。 “流掉孩子,检举周家,她二选一了。”周京臣只觉得五脏六腑拧作一团,撕碎,焚烧,化为灰烬,“她心里的结,解不开。她怀疑我父亲自保,诱导了她父亲自杀,她嫁给我,为周家生儿育女,她对不起程家。总要报了两家的仇,消除负罪感。要么,灭了周家唯一的血脉,要么,报复我父亲一次。” 大堂烟火气浓,他面色苍白,刹那,削瘦了一圈。 失了魂,落了魄,无波无澜,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