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心脏莫名一揪。 “没事。”周京臣胸口紧绷,靠着椅背,阖目养神。 像是一支针管抽干了他全身的血液。 沧桑,无力。 “李家不太平了吧?”周夫人发现他情绪萎靡,“李韵晟拘留十天,今天释放。” 周京臣睁开眼,猩红的血丝,格外疲惫,“沈承瀚在董事局,有大麻烦,会打电话。” “他毛躁气盛,又贪色,禁不起诱惑,和你大堂舅一副德行,万一李家人联手——” “您小觑他了。”周京臣没心思讲公事,rou眼可见的垮了,乏了,脱了一层皮一般,“舅舅们和表哥的本事,他对付绰绰有余。” 李家远在千里之外,北方的生意也少,周夫人没避讳太太们。 她们安安分分地打牌,不插嘴。 黄昏,牌局散了。 从徽园出来,周京臣没有上车,而是站在台阶上,点烟。 克制着,压抑着。 秘书鸣笛。 程禧正打算过去。 “等我。” 他喉咙堵塞了什么,嘶哑的割裂感,“累吗?” “不累。”她摇头。 透过雾霭,周京臣凝望她。 似有千言万语,终归化为沉默。 “李家有麻烦...你快回去。我在老宅,阿姨们会照顾我。” 他甚至没心思掸烟灰,任由灰烬烫了自己,“我回去,不放心你。” 程禧勾着袖子,“我听话。” “你真听话吗。” 她一愣。 周京臣叼着烟,看向别处。 周夫人和孙太太这时也结伴出来,“不回老宅?” “回。”他鼻腔喷出一缕雾。 “外面的食物不健康,孕妇少吃。”周夫人以为程禧馋了,非要吃餐厅,赖着不回家,他又纵容着。 这些年,周夫人也知道,他疼meimei。 脾气确实差,不过对禧儿,是护着的。 明里暗里解围了多少次。 莫馨是一个无底洞。 禧儿掏的钱杯水车薪,根本不够莫家挥霍。 他管过。 禧儿糊涂,没察觉,莫馨也不说,可她不糊涂。 倨傲的儿子不排斥养妹,原来是有‘隐情’了。 瞒得一丝不露的。 “你在禧儿身边不要抽烟,小心呛着她。”事已至此,周夫人认了。 不认禧儿,也认孙儿。 有了孙儿,能挽留周淮康;动荡不安的周家也冲一冲喜。 “不抽了。”周京臣捻灭了烟。 周夫人一辆车,程禧跟着他一辆车。 一路上,气氛怪异。 车驶过南北大街,周京臣忽然抱住她,摁在怀里,“你去哪了。” 程禧一僵。 温热的气息扑在额头,仿佛一条蛇,钻入她的三魂七魄,用最折磨的手段,生吞活剥了她。 他从不废话。 问出口,已经揣着答案了。 “去找前台小姐胡闹了,淘气了,是不是?”周京臣柔情,怜惜,手指的温度却冷冰冰,抚摸她面颊的一霎,她僵得越来越厉害。 “前台小姐是打工的,没胆子陪你任性。”他俯下身,吻她,“只有你,有胆子任性,恣意妄为。” 他吻得投入,吻得情浓,“因为她们闯祸了,惹恼我了,我会让她们付出代价。而你闯祸了,我帮你兜底,你惹恼我了,我自己忍耐消化,或许骂你,骂完了,还是会哄你,对吗。” 车厢的气氛渐渐变了味儿。 周京臣的吻停下,“你见叶柏南,交易什么呢?” 是了。 程禧忘了。 周家人是徽园的贵客,上至老板,下至员工,哪有不认识,不服从他的? 大约,他也提前打过招呼了。 徽园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和保镖共同监视她。 织了一张大网。 即使叶柏南出现了,层层障碍,层层防护,一样是无可奈何。 此时,周京臣的眼睛带毒,带刺。 一根根扎着她。 她艰难喘息。 下一秒,他握住她的脸,“有什么话,我转达。” 第266章 原来,跨越不了的仇,是我与你 周京臣修长的手指仿佛一柄带血的利剑,挑起她下巴,“见到叶柏南,聊什么?” 程禧感受到男人的怒气,是彻彻底底的爆发,不再隐忍压抑。 “算计我?扳倒我?”周京臣手在颤,眼中困兽一般,惨烈而剧痛的血色红光,“你明知他的企图,他和我,是你死我活。” 一团纸扔在她胸口,尖锐的边角划过,她肺腑一揪。 是登记薄。 她亲笔写的。 “和叶柏南谈交易,你心是什么做的?”他五指收拢,恨不得揉碎了她,可攥紧她下巴的一霎,她的恐慌,她的脆弱,又刺激得他狠不下心肠,抽搐着松开,“是rou做的吗?还是石头,是钢铁?” 程禧不晓得自己的心是什么做的。 只晓得,此刻,心脏被周京臣牢牢地握着,剔了筋脉,剥了血管,整个人肌rou麻痹。 “程禧,你爱我吗?” 她怔住。 周京臣的瞳仁黑漆漆,是无边无际的漩涡。 在吸她,榨她,绞杀她。 “爱。”她哽咽。 “你的爱,是联合外人,攻击我?”他分明期待,又偏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