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遗光听不太懂也看懂了,和吃惊的元靖一对视一眼,元靖一还要再问,老伯怒骂着把他俩赶了出去。 元靖一十分不好意思,她明明想报答救命恩人的,怎么反而让恩人一起出丑了? 姜遗光并不介意,只把老伯叫骂的几个词完完全全复述一遍,问道:“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元靖一艰难道:“大概就是说灾星、瘟神,引来不祥的人……这几句话差不多都是这么个意思。当然!肯定不是说您!” 姜遗光不置可否,道:“没关系,这么看来,恩司那吉应该是他们一族中十分不祥的一个词。” 所以连提都不能提…… 元靖一不知现在该怎么办,看着姜遗光,就见后者好像也在思考着什么。 “元姑娘,你见过那位阿瑶姑娘的全貌吗?” 元靖一不解:“当然见过,为什么问这个?” 姜遗光:“不,我说的是全貌,她的整张脸,你见过吗?” 元靖一糊涂了:“什,什么意思?” 姜遗光点点自己的额头:“我发现,他们所有人都遮住了这里。” 或是头发放下一截,或是头巾、帽子、斗笠,冬日戴这些并不奇怪,所以姜遗光起初没注意。刚才那老伯也裹着头巾,但他愤怒推搡时不小心把头巾蹭歪了一点,露出额头正中一点黑色墨渍。 被姜遗光一说,元靖一不禁回忆起来。 然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阿瑶摘头巾的样子。 每次见面,不是包着头巾就是戴斗笠,或是戴一条抹额。她以为这是什么习俗,从来没问过。 包着的额头……最近死去的人……元靖一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不,不会吧?” 姜遗光:“兴许只是风俗而已。” 元靖一感觉没那么简单:“真只是风俗的话也不必遮得那么严实吧?我和阿瑶不说亲姐妹也差不多了,还在她家留宿过,就这也没见到。” 可能……可能是某种忌讳。元靖一心想,比如额头上的东西不能被外族人看见,否则就会有灾祸什么的? 姜遗光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没走远,二人齐齐扭头,回望那扇小小的木门。 蓦地,里面传来“砰”一声响。 阿伯摔倒了? 元靖一急忙折返回去,推开门就看见阿伯倒在地上,两眼紧闭。吓了一大跳,冲上去摸摸脖子又摸鼻息,见还有气才放下心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元靖一不解。 姜遗光从门边慢慢走来,趁元靖一低头时手腕一翻收回了什么东西。元靖一没发现,只听到对方的声音:“谁知道呢?年纪大了,走路不稳当吧。” “也不会突然摔成这样吧……”元靖一嘀咕,不好说出猜测。 两人扶着人上床。 元靖一想起了刚才的猜测。 会不会……真的是她猜的那样? 她看一眼姜遗光,目露询问。 姜遗光没有说话,对她微微点头。 鬼使神差的,她扯下了阿伯额头上蒙着的头巾,旋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额头上,刻了一只竖立着栩栩如生的眼睛,似乎在阴冷地瞪着她。 第476章 从老伯家逃出来, 元靖一仍惊魂未定,颤声问:“那个……刚刚那个是什么?” 姜遗光摇头:“不知道。” 元靖一惊魂未定,抓住他就跟抓着救命稻草不肯松手,过了许久才渐渐从惊惧中回神。可一想起那只诡异又可怕的眼睛, 还是心里发颤。 其实那只眼睛刻画得非常粗糙, 只是简单的一个梭子形, 里面一个圆圈。说有多么像并不尽然,更像无知小儿随意涂鸦的一只人眼。 但她就是觉得……那只眼睛好像在看着她。 村里实在没什么人,他们又找了一圈, 此时天快黑了,于是他们在村口寻了一户人家,那家中只有一个老妇人,给了一吊钱后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那两个房间一个是她儿子儿媳的,一个是给她的孙子孙女们住的, 只是她的家人都不在了,屋子也就空了。 老妇人头上没有刻眼睛也没有裹头巾,她对阿瑶还有几分印象,说那是一个很贤惠能吃苦的女孩, 就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也没了。 在她口中, 村里许多人都是不知道怎么就“没了”的。有些人是去了外面回不来,后面家里人办丧事才知道。有些人就死在了村里, 怎么没的也不清楚,也不见生病啊或者出意外什么的。阿瑶就是这样,村里人说她不见了, 其实是不知怎么死了, 她家里人给她偷偷下葬,没说出去而已。 因为他们出手大方, 老妇人把阿瑶的墓也指给他们了:“村里那些人都不会直接埋了,埋不下……都是,都烧成灰,再埋的。就在后山那边,一家子人一个墓……” 老妇人说完就去睡了,灯油可贵,夜里不好点灯。她走后,姜遗光示意元靖一出去。 二人顺着指引来到后山,这片后山在村庄尽头再拐几道弯穿过树林才能发现,不太好找。翻过小山坡,他们果真看到了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墓碑,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到这里元靖一就害怕了,可姜遗光仍旧十分镇定,带得她也不敢说咱们就回去吧?只好跟着往前走。 走到近前就发现不对了,远看还不觉得,凑近一看,这些墓碑比寻常墓碑小了一多半,才到她膝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