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钺终于放下了心。 驾车的人重新变回了姜遗光,阿勒吉被赶回车内,他进去时,姬钺正费力地单手撕下一块布,他另一只手还捂着公主的嘴,不让她说话。 阿勒吉不得不帮助姬钺撕好布条,眼睁睁看着他掐住公主两腮迫使她张开嘴,长布条绕了一圈打上结,这样她就不能再开口说话。接着又如法炮制把公主的手也绑上,不允许她松开。 偏生姬钺还一直温柔地安抚公主,不断说他们这是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在那里公主可以放心生下孩子。 公主气得想破口大骂,又骂不出声,只能拿眼睛瞪他。 绑完后,姬钺让阿勒吉留在车上看好公主,自己和姜遗光出去应付愈发汹涌扑上来的人群。 “再快点!马上就要到了!”姬钺跳下去开路,不停催促。 姜遗光:“马跑不动了,行宫太远,只能就近看看有没有马。” 阿勒吉听见了忙探头出来:“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马场!”他指了个方向,“往这边走……最多一刻钟就到了!” 闻言姬钺来了劲儿,发狠地舞着长枪击退数人:“我去探路,你守着,如果真有,我会想办法联络你。” 说罢,姬钺纵身跃上屋檐离开。姜遗光留在原地,以一人之力对抗从街头冲出的数百不知疲倦的怪物。 其实他也很累了。 似乎一旦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轮回后,积攒了不知多少轮的疲倦便如潮水般尽数涌上来。 可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不远处奔来的脸上带着奇异微笑的士兵不知疲倦地再度涌来,腥红花香深深浅浅弥漫于视野中。 姜遗光再次举起了剑…… 车内,阿勒吉心急如焚。 他看得出来那位大唐公子快撑不住了,可他不能下去帮忙,公主挣扎得很厉害,不按着马上就会跳起来往外冲。阿勒吉只能在心中默默祷告他能平安。 等了不知多久,外面终于传来马蹄声。当阿勒吉掀开车帘看到远处策马赶来的姬钺时,自己都没发觉的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手冰凉的,额头上却满是汗水。 他竟然这么害怕吗? 前面又传来两人的动静,把马换了后,调转车头就往城外去。 与此同时,姬钺回过头看车上人怎样,掀帘子见阿勒吉按住了公主不让她逃,心下松口气。却在松手时忽然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他问:“几天前公主出城是去哪儿?” 阿勒吉忙道:“是去祖庙。” “祖庙?”姬钺从来没有听过这件事! 没有人说过!就连吴掌书也一个字没提。 现在想想也对,他们没问过,那群人怎么会说? 阿勒吉惯会看人脸色,一见之下赶紧把祖庙的事儿说了。 祖庙就像荼如王室的家庙、祠堂,从第一代王到上一代先王的牌位全都在祖庙里。因为庆典快到了,公主才要去祖庙祭祖。 在回王城的路上,公主碰到了姬钺和姜遗光,遂将二人一道带回王城。 而根据阿勒吉的描述…… 荼如人从不去祖庙祭祀,历来只有王室宗亲会去。或许祖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姬钺的心砰砰跳起来,但他知道,自己的盘算不能让恶种听见,便伸手在唇上嘘一声,高声对公主道:“什么祖庙,不管了,公主我先带你回行宫。” 可他手上动作相反,驾着马车就向城外跑去。 姬钺有点想笑。 这场死劫的幕后恶鬼,用最简单的办法把他们俩愚弄了。 当他和姜遗光反复陷入“如何打破轮回”“如何除去恶种”等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困境中思索时,他们就忽略了最简单的一个办法—— 无法打破轮回,但不代表不能逃离。 城中朱纱鹊越来越多,那就逃到没有朱纱鹊的地方去。 最初他们降临在沙漠中,也是在沙漠中遇到了公主。这就是暗示,只可惜,他也好,姜遗光也好,都忽略了这个暗示,好像他们进入王城后就连心也被困在了王城里,一个劲儿地要在王城中解决问题。 但谁说不能离开王城? 恶种依托朱纱鹊诞生,王城中人因为朱纱鹊才疯狂,无法破坏,为什么不逃走?到远离朱纱鹊的地段,公主肚子里的恶种也没有办法诞生了吧? 杀了公主并不是真正的解决方法,只要恶种还在,下一次轮回就依旧会到来。这一轮的恶种死去了,不妨碍下一轮的恶种继续诞生。 必须彻底隔绝恶种和朱纱鹊之间的联系才行。 马车越跑越快。 追着他们的东西更加疯狂了,四肢扭曲着、脸上带着奇异的笑,锲而不舍地追在车后。前方也时不时冒出几个疯癫的“人”。 而他们离城门还有少说两刻钟的路程。 姬钺回头看着后面那些鬼影,咬紧了牙,手里鞭子重重抽下。 马儿吃痛,渐渐发了狂,没命地往前跑。不光车外两人,车里的两人也不好受,阿勒吉怕公主摔伤,索性直接坐在地上,背紧贴着车壁,牢牢地抱紧公主。 他隐约明白过来:那两个人要带他们逃出王城,但这件事又不能让公主知道。 “别怕,殿下,我们马上就到宫里了,会好的……殿下和孩子都会好的……”阿勒吉不断呢喃,眼睛盯紧了窗,随着车厢一晃一晃车帘掀起又落下的间隙中,他看到城门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