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武官难当。李二弟想升官就得立功,他在一次刺杀中救下吕老爷,也认出了蒋大哥。 李二弟和侯三弟都听说了蒋大哥的名头,侯三弟将这事儿告诉了姓吕的大官。 吕老爷哪里晓得自己不过随便断个案子就养出了这么个大祸害?竟然还敢刺杀朝廷命官?只可惜他调不动本府兵马,不能立刻剿匪。 侯三弟为他出了个主意。 于是,吕老爷假意以“和劫匪勾结”的罪名,将李二弟逐出去。李二弟“打伤狱卒”,越狱投奔蒋大哥。 蒋大哥起初怀疑李二弟,但小时候结下的情分不是假的。加上满城贴满了李二弟的海捕文书,他便慢慢放下心来。 再后来……李二弟趁其不备给他下药,杀了他,里应外合下,庄子果然被攻破。 李二弟原本要带着蒋贼头颅回官府复命。 只是,李二弟没有想到,当晚他也被侯三弟如法炮制,设计杀害了。 李二弟的海捕文书发出去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成了犯人。 难道还要吕老爷去解释一个手下人是如何深明大义、亲自进山匪窝里当探子、为他翻案吗?那不是自打嘴巴? 真开了这个口,以后官府发的海捕文书岂不是没有人信了?海捕文书上说他是反贼,他就是反贼! 至于剿匪功劳嘛……自然都是吕老爷和其上官的的,若非几位老爷明察秋毫,又怎么能顺顺当当剿匪? 这话本内容黎恪印象极深,私下也与妻子议论过,叹息道本该善恶终有报,可世上太多恶事做尽却过得快活的事儿,当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 但现在……这出戏他为什么会在镜中听到? 厉鬼探听到姜遗光的心声?还是说……这话本也和《将离》那本一样,也是厉鬼cao纵着姜遗光写下来的? 他顾不得多想,快走几步上前去,掏了银子打赏。等那说书人累了,抿一口茶水润喉时,黎恪上前问他这故事从哪儿听来的。 说书人气愤道自然是他自己写的,他说的故事都是自己写的! 黎恪看他神情不似作伪,明白过来,转身走了。 路边说书的、唱戏的,渐渐多了起来。 每一个名字都那么耳熟!都是镜外他买过的话本! 全都是姜遗光写的话本…… 而现在,这些话本故事被幻境中的鬼怪一一说来,更添了几分恐怖。 黎恪一路听一路走,他心里十分茫然,望着长长的、似乎看不到边境的街道尽头,忍不住再次想起那个可怕的疑问。 他的记忆……是真的吗? 他真的在镜子外看到过同样内容的话本吗?这些记忆会不会也是厉鬼用来迷惑他的幻境? 将离是话本里的人,却又真实存活在幻境中。那在幻境里的他,会不会也是别人笔下的人物? 镜里,镜外……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姜遗光又在哪儿? 黎恪不让自己想太多,他有种很恐慌的直觉,要是自己再想下去,恐怕会和其他十重死劫后的人一样步入癫狂。 他决定先回客栈看看,说不定姜遗光在那儿。 同时,黎恪也确定下来,善多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这么多话本故事……他死了,厉鬼还能从哪里听到? 他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黎恪脚程快得很,先去租了一头骡子,骑着它飞快赶回客栈。 这回店小二连同账房先生、客栈掌柜、店里客人都正常极了,清醒了过来。黎恪问他们有没有见到二楼客人,全都摇摇头,说没见过没印象云云。 账房先生更是指着册子给他看,说黎恪指的那间屋子根本就没人订,怎么会有客人住呢?钥匙都还在他身上呢。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姜遗光的踪迹从所有人脑海中抹去了一般。 黎恪没搭理他们,丢下钱之后开始一间间翻找。 客栈不大,很快就把所有房间都找了个遍,地窖和厨房、柴房也没放过。并不意外,黎恪没找到任何踪迹。 但……既然这些人都说没看见姜遗光,那就证明善多不会是自己离开的。 还有一种可能……他就在这间客栈里。 * 黑暗之中,姜遗光听到了一点声音。 他不知过去了多久,起初他还能耐心地数自己脉搏,借此推断时间。每数一千下,就给腰带上系个结,可数着数着,他也陷入了迷茫中。 再一摸腰带,结不见了。 过去了多久?他不知道。 听不见,看不见,摸不着,碰不到。上下左右俱是一片黑暗的虚无,他像是在坠落,又好像一直悬浮在空中,无处着落。 还好,他不会害怕。 姜遗光动弹了一下手脚,继续按着自己脉搏。 时间过去太久了……他几乎以为自己成了个聋子,什么也听不见……不,不能这么想,否则他真的会变成…… 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了一点点声音。 姜遗光循着声音扭头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来,不知具体方位在何处,声音听着隐约有些熟悉。可这几分熟悉也在空旷回音中似乎变得陌生。 好像有人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是在叫他吗? 那是他的名字吗? “善多……姜遗光……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