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三娘费劲地嚼碎,咽下去,额头上满是汗水,手背、鬓角皆青筋暴起,喘得厉害。 但她依旧清醒着。 我不能死…… 黎三娘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她得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什么死劫什么厉鬼,都给她玩儿蛋去! 近乎喷涌的血染红了身下的木床,浑身汗浸浸湿透衣服,一头长发也湿透了。她抓着不知道谁伸来的手臂,表情狰狞如厉鬼—— 终于,身下一松,迷迷糊糊间,黎三娘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她昏了过去。 她也就不知道,其他女人帮忙扯断脐带,打好结后,身上还沾着血污闭着眼啼哭的孩子被一个女人匆忙抱出去,放在一个男人怀里。 那个男人经常过来,带走那些不能生的女人。 “真的一定要吗?她可是个女娃娃,长大了也能生孩子。”递过去的妇人乞求道。 男人一脚踢开她:“城主等着要,你不肯,现在找个男孩来?” 妇人摇摇头。 哪里还有?早就交完了。 男人这才抱着孩子离开。 第九城的城主是一只猪,生得格外庞大,猪本就能吃rou,可不论是羽虫国还是毛虫国,都以不吃rou为尊,它也不好正大光明吃,只敢抱来小孩子,以满足自己口腹之欲。 这日,它刚美餐一顿,心情正好,底下的马就传来了消息。 听说十五城乱起来了。 身为第九城城主,它看底下的城本就带着不屑,第十城还好,十城以后的城池在它眼中和外城没什么区别。听到这消息,一众正吃喝的猪们都笑了起来。 “那群东西,闹什么?” “十五城嘛,不稀奇了。” “怎么个闹法?” 来报信的马也不清楚,它是听其他的马说的,传消息的马又是从去过其他城的马那里听来的。 “听说是那里的兽为了争草料打起来了,十五城的集市也不开了,那群兽饿坏了,就开始打架……”马绞尽脑汁,把自己打听到的零碎消息说出来。 果然,猪们哈哈大笑。 “真是下等城,竟然还能吃不饱。” “竟然还打起来了哈哈哈,也太无能了。” 肥硕健壮的猪坐在厚实木凳上,桌上摆着它们爱吃的草料、果实,还掺了一点rou,以十五城的消息取乐。 “你说,到时候那些十五城的下等牲畜,是不是又要跑回来?”其中一头猪笑够了,发问。 它又嫌弃道:“我可不想它们过来。” 另一头猪说:“没事,到时候让它们去十六城,还轮不到我们。” “可是王肯定又要我们送草料了,我才不愿意。” “那这也没办法……” 一群猪畅想了一会儿十五城的牲畜们因为管不住手底下的兽群而不得不投奔其他城池的狼狈模样,越说越厌恶,再互相吹捧一会儿,各自告辞。 它们根本没预料到,十五城的景象远比它们想得恶劣。 几个进出的城门都被野兽们关起来了。 各个族群都在发生战争。 已经完全不能用打架两个字形容的血腥的战争。 先是虎族和狮族,再然后,鬣狗、野猪不知怎么也加入了进来。 有狐狸跑去报信,却被羊族扣下。 羊族在失踪小羊的房间发现狐狸毛,哪里还能容忍这狐狸跑来闹事?当时就宣布狐狸一族全部流放到外城。 狐狸一族在狐王的带领下,干脆投奔了狮族,虽然和虎比起来弱,但狐狸灵活,数量又多,几十只一起打一个,总是能打赢的。 再再后来,熊、猴、豹等等也都加入了混战。 一开始是为了抢草料,后来……后来则是为了吃rou。 它们从没发现,除了人以外,其他rou也是可以吃的,且味道完全不亚于人rou。 此时的十五城,已和姜遗光刚来时截然不同,不论走到哪里,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随处散乱着各种兽类染血的皮毛。 时间久了,那些血腥味更恶臭,近乎冲天的血腥气,无处不在的打斗、争抢、撕扯。 已经没有集市了,没有牲畜愿意再开。 它们也不愿意花精力去调停。 虽然它们能轻松地干掉一只狮子、老虎……但是一群发疯的野兽,它们也不想多管。 干脆离开。 牲畜们打算舍弃掉那批养着的人,去其他城池,如果要带这么多人走,路上容易生病,实在麻烦,还不如换成草料。 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兽愿意用草料换人了。 大家都发现了新的rou来源。 只要能杀死一只兽,它们就能吃上更鲜美、更新鲜的rou,它们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地割草,去换一个没什么rou,吃起来还酸的人? 此刻,唯一没有参与大战的狼族向它们表现出了诚意。 新狼王出面,用大量草料大批购买下全部rou人。 狼族在这次爆发的乱战中出奇地没有参与进来,而是一直隐藏着。 只有狼族的狼群知道,新狼王总是带它们在夜里偷袭,并让那些被买回来的rou人不断剥皮。不论偷袭哪一家,它们都要套上其他族群的皮毛,谁也算不到狼族身上。 这些被捉回来的猎物,大家分着吃后,总会剩下不少,被狼王拿去换其他族群剩余的草料,再用这些草料去换牲畜们手中的rou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