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遗光拿起镜子,反过来照着自己。 拿起的一瞬,手又顿了顿。 镜子里,照出了他的脸。 和在他后上方晃荡的一双脚。 “嘻嘻——我在你后面。” …… “行了,等天一亮,你们就和我进去找人。”黎三娘总算走出了这片诡异的山谷,对张成志等人道。 “他自个儿在里面一晚上,你不担心?”张成志道。 黎三娘说:“他要这点本事都没有,你们会招揽他?” 张成志笑了笑,不说话了。 他又问:“那位白先生怎么办?” 这黎三娘也犯难了。 白家一门双大儒的名声她也听过。即便她前半生大多时候都在行走江湖,对酸腐书生看不上,可对这样的人,到底还是敬重的。 黎三娘道:“他要是还活着,我们就尽力送他回去。他要是活不下来,我们也没办法。” 张成志也不过这么一问。 白冠文……白家。 实在是个麻烦。 即便朝廷派兵来打,也不能保证真就能把这位老大儒平安救下。也罢,真要出事,到时就说他们早被山匪杀了。 天微微亮,客栈养的公鸡就昂着脖子叫起来。 黎三娘飞快洗漱罢,抄起铜镜就往楼下走,张成志等人也已准备好,都在楼下等她。 一行人翻身上马,往山谷奔去。 白日看这山谷,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几人不敢大意,跟在黎三娘身后,小心翼翼往里走。他们已经闻到了山中浓郁的血腥味。 他们按昨天的原路,绕过一座小山丘,刚转过去,所有人都惊在原地。 地上,全是鸟儿的尸体。 一只又一只的鸟,大大小小密密麻麻铺了满地,颜色各异的羽毛混着血rou,堆积在山脚下,甚至盖住了从山上流下的山泉。 太多了,一眼看过去,几乎无从落脚。好似整座山的鸟都死在了这里。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并非如此。 一队乌鸦啊啊叫着飞来,翅膀扑棱两下,落在腐尸边,低头去啄腐rou吃。 此情此景,即便近卫们见多识广,也不由得从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太……诡异了。黎三娘昨晚到底放出了什么? “走这边吧。”黎三娘本人却淡定自若,指了指唯一没被阻拦住的一条小道。 那是已经干涸的一条河道。 说是已经干涸,被冲击得光滑生苔的石块上却沾着血,血迹一直蜿蜒往上去。 “沿着这儿,往上走。”黎三娘指道。 她忽地察觉到什么,猛转过身,几乎是叫出声来:“还有一个人呢?” 张成志顿觉不妙,回头看去,心头便是一凉。 他们来了有七人,可现在,怎么只剩六个人了? 少了谁? 其余人面面相觑。 “谁?” “什么还有一人?” “只有我们六个,还有其他人吗?” 很快,张成志也迷糊了:“三娘,我们只来了六个人,哪里还有一人?” 黎三娘骂道:“我们来时是七人!你们又中鬼惑了,连老陈都忘了?” 张成志为难:“什么老陈?有这个人吗?” 黎三娘索性取了镜子给每个人都照一照,这帮人先是惊异,而后很快想起了老陈是谁,一个个面如土色。 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消失了一个人,他们还忘了。要不是黎三娘在,估计他们的人全都消失了也察觉不到。 “跟紧点,互相抓着手,别走散了。”黎三娘叮嘱后,取了镜子开道。 没走几步,众人皆目光一凛。 有脚步声从上方传来。 黎三娘停下脚步,却见不远处七转八弯被树丛遮挡的小路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人肩上还扛着个老人。 “善多?!”黎三娘惊喜。 镜子照过去,姜遗光没有异动,她就知这人是真的了。 姜遗光看见黎三娘和她身后的张成志,也露出个意外表情,向她走去。 “许久不见。”姜遗光同他们客气道,“劳烦你们五人来找我。” 姜遗光给他们介绍:“这位是白冠文先生,只可惜,他在山上已经被害了,我没能救他。” 张成志道:“无妨,你已尽力了,这都是赤月教惹的祸,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低头看了眼上半身倒下去的老人,试探地伸手去要探他鼻息,却惊悚地发现,对方的头,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张薄纸。 话是这么说,他们也只能将白冠文已死的消息发往上京。 只希望陛下不要迁怒姜遗光才好。 话说完,他才感觉到了不对劲,扭过头一点人,大惊:“怎么又只剩五个人了?” 为什么又消失了一个? 这下他也不安起来。这山中诡异实在古怪,悄无声息就让人消失了。就连黎三娘这样的高手也没有察觉。 黎三娘道:“快走吧,他们既然消失,多半找不回来了。” 鬼都是她召出来的,于情于理,她都要解决。黎三娘边走边用镜子这照照那照照,叫她收了好几个鬼魂。 回到县城后,当地县令立刻来拜见,却被要求送一口棺材来。 那位当世大儒,被山匪杀害了。 他们只找到了对方的尸首,带回来收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