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鹤唇角扯出一抹近乎无奈的苦笑。 第三泡茶的时候,扎西巴图那高大魁梧的身形从门外挤了进来,看到裴松鹤后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兄弟,今天怎么是你在这里?” “知懿怀着孕太辛苦了,今天天气也不好,我让她留在家里休息了。”裴松鹤为他倒了杯茶,平静说道。 扎西巴图把带来的一袋子星月菩提交给张晓妹去筛籽,坐到裴松鹤对面与他闲聊起来,“知懿的预产期是几号啊?” 裴松鹤简直把这个日子刻在了心里,毫不犹豫的回答,“一月中旬,年前。” “啧,最冷的时候啊!”扎西巴图感叹道,“每年这时候,我们唐古乡都会大雪封山,道路不通的。看来只有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才能见到小宝宝喽!” 扎西巴图本就健谈,许久未见裴松鹤,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述他老家唐古乡最冷的季节里冻死过几头牦牛。 裴松鹤的思绪却随着袅袅茶雾越飘越远。 想到今年过年时,将有知懿和宝宝相伴身侧,清音别苑里兴许会热闹几分,唇角不禁勾起温淡的弧度。 等到扎西说累了,抬手给他续上一杯茶。 扎西瞥见他手腕上那串黑曜石佛珠,笑容却变得揶揄起来,“还戴着呢?” 裴松鹤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腕骨上那串突兀的黑色佛珠,眼中蓄起晦暗不明的厌恶。 “多谢提醒,正好我也不想戴了。”他语气冷然无情,将那串佛珠从手腕上摘下来,如扔垃圾般丢到了木桌上。 那暗讽的语气和动作都让人觉得他已十分嫌弃这条手串。 扎西诧异了下,大手将它从桌上拿起来,随意拨弄着。 “这款式早就不流行了,让知懿再给你搭配一条也好。不过这串是她爸爸沈钰留下来的,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丢弃的好,否则会被老婆打的!” 裴松鹤闻言怔住,表情略有惊愕的神色泄露出来,“你说什么?这条手串是沈钰的?” 扎西比他还要惊讶,“你居然不知道,知懿没有跟你说过吗?这条乌金黑曜石手串上的藏银三通是我帮他从藏区找来的,那年头京城还没开始流行藏饰文玩,他图一新鲜。 知懿小时候有一阵子总做噩梦,黑曜石有辟邪的效果,沈钰宠女儿宠到没边,就摘下来给她当枕边玩具了。 再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这个手串了。 直到那天在唐古乡,看到你冒着生命危险开车将知懿送回来,手腕上缠着这串黑曜石佛珠,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不是知懿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吗?怎么说扔就扔啊……” 接下来的话裴松鹤再听不进去,心中犹如翻腾起滔天海浪,万千思绪交织纷杂,久久无法平息。 在扎西微诧的目光里,大步离开了店铺。 第162章 他慌不择路,恰好撞见了她 那年裴松鹤十七岁,也是同样的季节,同样的阴雨天。 雨帘密密麻麻如细针,鲜血从他左臂的伤口蜿蜒流入地面,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他跌跌撞撞跑进了一片别墅区,身上还穿着参加老爷子葬礼时那套黑色丧服,裤脚已经泥泞不堪,后背也沾满灰尘。 葬礼结束,裴南屏便公开宣布遗嘱,他连夜逃出老宅。 为了躲避裴南屏手下那些保镖的抓捕,他只能睡在公园躺椅与桥洞等地方,哪有条件换衣服? 正当他掏出兜里最后的钱,去街角那家便利店买一块面包时,又被盯梢的保镖发现了。 那些人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已经跑了将近半个小时。 困乏加饥饿,早已让他筋疲力尽,必须尽快找到藏身的地方,甩开那些烦人的尾巴! 雨水沿着下颌线流淌,胸膛因喘息剧烈起伏。 在他几近绝望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处娇艳盛放的玫瑰园,藤条编织的围栏内,火红色花瓣层叠交错,令人迷失在这片馥郁芬芳之中。 眼看那些保镖已追到街角,他慌不择路,躲进了玫瑰园里,与一个手里捧着玫瑰花的小女孩撞个正着。 那小女孩估计十岁左右的模样,五官极为精致可爱,白色连衣裙一尘不染,裙摆处的蕾丝带悬垂下几只蝴蝶,仿若迪士尼在逃公主。 她看清面前这个充满戾气的男人,乌黑清透的双眸里露出惊恐,张大嘴巴想要开口呼救。 裴松鹤一把捂住她的半张脸,将她弱小的身体桎梏在怀里,压低声调威胁道,“别出声!” 他抱着她藏匿于玫瑰丛中,听到那些保镖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呼吸急促。 “追了这杂种一周了,今天总算要逮到他,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不见了?” “肯定就在这附近,赶快找吧!” “要我说抓到之后就该先把他的两条腿给打断,我看他还怎么跑!” “何必费那个劲,裴总说过,只要不做得太明显,可以让他‘死于意外’!弄死之后把他的尸体拖到高速路,让卡车来回碾上几次,保证法医都拼不出个人样来!” 那些对话成功点燃了裴松鹤心里的怒火,巨大的恨意如海啸般滔天席卷而来,眸中阴郁如冰。 他没发现怀中的小女孩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表情充满了好奇。 “前面是个死胡同,周围都找过了,就剩这个玫瑰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