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她雪颈上被青丝半掩住的一大片绯红吻印,都是他在沉溺中无意留下的痕迹。此时,他心下又是自责又是欢喜,轻声在她耳边低语道: “是我方才不知轻重了。可公主殿下不是还想养面首么?” 清河脸已羞红,硬是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回道: “不知回鹘可敦可不可以有面首,养几个胡人男子倒也是不赖……”她话音未落,身子已被他整个翻了过来,他箍着她的腰,咬牙切齿道: “看来殿下还不尽兴,不如我再……” 待他长腿一伸,膝盖似是硌了什么东西,将喜服一抖,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小巧锦囊从中掉落出来。 清河见状,将锦囊拾起,继续揣在衣中,脸上发烫,幽声道: “这一回,这个东西不能扔。” 长风见到那熟悉的锦囊形状,意识到了什么: “是我唐突了。竟未想到……”他英挺的眉渐渐皱起,道,“麝香极伤女子身体,你不必再用,今后……我不再惹你便是了。” 见他沉默不语,神色紧绷,她心头涌上一丝蜜意,嫣然一笑,道: “不必担心。锦囊里我所配的这一点药量极小,只要不是常年佩戴,只数月不会对身体有影响。”她上前,抬指点了点他下颔新生的淡青胡茬,红着脸小声道,“若是没有它在,我怎会任由你胡来,坏我家国大事。” 长风一怔,明白过来后轻轻一笑: “你这只狡狐啊……” 他心中欢喜,忍不住俯身作弄她,箍着她的肩去挠她那柔软的腰肢,让她止不住地在他的怀中花枝乱颤,嘤声连连求饶。 …… “啾——” 忽闻洞外传来一声高昂的鹰唳。 清河探身出洞,看到是那只他豢养的黑羽白头的海东青,正在空中盘旋不停。 她转身问道: “它在说什么?” 男人已起身,双臂忽然紧紧环着她的腰,从她身后抱住她。他的力道有些大,像是要化了她的骨,将她一寸一寸融入他的身体里。他久久都没有松手,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了一句: “它说,他们要找来了,已快到了。” 清河垂眸,感到连吹来的风都陡然浸了凉意。心下渐渐被浓雾般的愁云弥漫,她喃喃道: “那么快……”她神容渐颓,轻声道: “我原本已做好准备。这趟前去回鹘,凶险难料,我本是想着,以防万一逼不得已掖擎他……长姐的办法,虽然伤身,但确实行之有效,可徐徐图之,以谋后策。” 最后的打算,最坏的结局,不过就是如长姐这般,以身稳住回鹘,以命求得解脱。 虽千万人,吾往矣。死都不怕,她又有何惧? 所幸,有他为伴,这条路,也不算太过难熬。 “原是为此……”长风绷直的心弦忽感一阵颤痛,紧接着问道,“你说的办法,可是以色侍人?” 见她低眉不答,他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猛然一掌捶在岩壁,震落了其间的积水,如骤雨倾盆,倏倏而下。 他厉声道: “我决不允许。”思忖片刻后,他接着道,“我虽已月余不曾回到王庭,但时常听闻线报,大可汗酗酒数月,一日酒醉摔断了腿,无法下榻行走。只要你还未正式成为可敦之前,此事仍有转圜之法。” 清河苦笑着,叹了一口气道: “我从未想做什么可敦,更不想做大唐公主。我只想有朝一日,不受身份和地位的限制,能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自在,依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不知出了这山洞,还需多久才能与你堂堂正正地在一起。”她缓缓转身对着他,抬手轻抚男人无可挑剔的五官,自英挺的眉骨而下,一直到生了胡茬的下颚。她黯然道: “在这山洞中,总觉的是场梦。” 好梦由来最易醒。 只恋洞中缠绵悱恻的流绪微梦,哪管洞外血雨腥风的无望天地。 “不是梦。我不会让它变成梦。”他捧起她低下去的小脸,像是捧着一颗晶莹易碎的朝露,语气郑重道: “望断崖前,天地为证。李清河,无论你是陇右军师辰霜,或是大唐公主清河,还是回鹘可敦,你都已是我的妻子。” “清河,你可愿再等等我?” 清河微微一怔,心中倏然酸涩不已。 说话间,眼前的男人神容端肃,言辞恳切,俨然仍是五年前那个意气奋发,一诺千金重的少年郎。 情之所至,不计生死。 她忍不住一头扑进他怀中,用力地点了点头。 男人被她一撞,身形不倒,笑得宠溺。他收紧双臂,将她柔软的身躯扣在胸口,一边捻起垂落在侧的小手,与她十指紧扣,正色道: “清河,我答应你。待回鹘事了,我定要以河西萧氏长风的身份,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你过门。从此日日夜夜,人前人后,你都能光明正大地唤我夫君。” 感到她在怀中的身子似是猛地一僵,似有颤意,男人疑惑地问道: “怎么了?” 清河眼皮一跳,很快摇了摇头说无事。 他想恢复河西萧氏的身份重归大唐,那便意味着前事必将重提,过去与现在又要联结。 耳边忽然回响起出发前,崔焕之那几声带着冷笑的话语: “等他得知当年真相,清河,你定会后悔今日将他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