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叶容筠有些怔愣。 长公主有心提携她,此时便多解释了两句。 “官员因为抗灾而重病,这是忠心之举。圣上有德,方使臣子心怀赤诚,奋不顾身。你我前往探望,便是为圣上分忧了。” “你以为为何一有消息,朝中众人便纷纷前去问疾。自然是因为有这一层原因在。” 话提点到这份上,她还想推辞,却像是真的有些不顾大局了。 “我也要去,你都不用备车马,随我一道便好了。” 再推让也是枉然。 叶容筠叹了口气。 只希望真的如同长公主方才说的那样,到时候发现去谢府的人络绎不绝,都是去问疾的。 这样,她立在远处远远打声招呼便好。 问疾这件事本是常见。 也不需要真正与被问疾的朝臣说上许久的话,但人的确是要亲自到谢府来的。 到了谢府,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来往的人有许多。 眼前会客的,是三进的宅院。 她便并未随着长公主进去,只道,自己在外面那一进的厅里等候。 这种时候,名帖已经递上。长公主也就没有再硬拗她。 她在那厅里坐了些许时间, 再回转一圈,无处可去。 叶采苓便坐在那里等。 这一等却是等出了不对。长公主像是不在那里了,院内传来的,是女子隐约的哭诉声音。 这明明是谢泓的院落,谁还敢在这里哭诉? 遥遥地能听到那女子的声音扬得有些高。 “事到如今你还在怨我是么?可是当初那事……并非是我错。” “若你要我跪下,我便跪给你。你若还有一丝怜悯之心,就请高抬贵手,放过我家中老幼。” 又听到一道男子的声音,是谢泓长随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来自云白。 此刻他带着些为难,立在门口。 “温女官,大人他身体不适,已经歇息了。况且他落了风寒,嗓子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并非有意不理女官。” 云白态度放得为难,态度却是不软不硬,十分坚决。 谢泓身体的确不适,在养病。 即使方才长公主来了,也只是见了一面,拿纸笔交流了两句,没有开口说话。 此时温道盈此人混进来。 若能早发现,按着主子的意思,他绝对不会让此人进来。 现在进来了,又怎么会给她说话的余地呢? 谢泓若去搭理她,那才是奇事。 第55章 鹤宴(一) 叶容筠不愿意再掺入这些是非里去。 怨不得此前, 朝中就有风声。吏部派员勘核国子监,以整肃学政。 她温道盈父亲便是国子监祭酒。听这意思,是此前谢泓查案, 动了她温家的利益。 她转身欲走, 却听得门外传来响动声。 温道盈被云白礼貌地请出门外,此时立在那里, 直愣愣地看着她。 她亦打量着温道盈。 是熟悉的脸孔,头上的发饰却是实实在在少了。简素了许多,就剩下一只闪着银光的步摇,上面坠着一粒珊瑚。 温道盈见到她。 原来眼底明明带着祈求与哀怨。此刻变幻了许久,眼神冷下来。 “是你。” 温道盈看着叶容筠, 唇角微微下撇。 “真好啊, 这个时候又回来了?我家里被抄没, 家父被扣押,你一定很高兴罢?” 她像是失心疯了,眼睛里竟然有怨毒之色。 叶容筠静静退后两步, 拉开与她的距离。 只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温道盈看着她:“你心里有怨气, 我知道。但何苦牵连我家人?你现今身份已然如此尊贵,为何又要来摧折我?” 叶容筠不作声。 这个时候温道盈说什么她当然完全不会信。况且此人现在明显有些不对劲。 不理会, 便是对温道盈最好的回应。 温道盈咬咬牙,此刻眼神里竟然有些惨意。 “我知道你一定恨我。但你可知道,我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半点没有啊。” “偏偏是那个时候。” 她笑。 “你以为那日大婚很风光?红烛一连烧了一整夜。我就在那里坐着等了一整夜。” “街头巷尾都传开了啊, 大婚的轿子抬到那院子。新娘子竟未与新郎谋面。” “他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 “谁是京城的笑话呢?” “你说, 谁会是京城的笑话呢?” 温道盈眼神里是明明白白的怨毒与不甘。 叶容筠只觉得有些陌生。 她静静地看着她。 云州初遇时候的温道盈是什么样的呢?有几分天真的高傲,有些看不上下人。但那时的她至少端着一份心气。 但那些心气在她屡次的掠夺, 屡次的算计中,还是消失了。 有些人会逐渐长成最后所不齿的模样。 叶容筠声音不大。 咬字很轻, 也很清晰。 “斯事已定,是你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