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道盈却嗤笑一声,将话题又拖回最开始。 “可笑,你连自己的身份都道不明白,这个时候说这话,谁会信呢?” 金陵知州没忍住,低声道。 “林夫人,此前就算是报错了,此刻也是有回转余地的。这不,温大人应是想重新彻查,你趁这机会改过来便是。” 温道盈的话乍一听,确实没错。 但叶采苓想了想,便已经看明白。 她明明在偷换概念。 自己从来金陵以来,对外报的身份就一直如此,况且她一路顺顺当当地开着墨铺,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证明自己的身份从来都不是问题。 温道盈现在将两个事情掺杂在一起说,刻意想搅混水的意图是再明显不过。 “林夫人。” 墨行会长吴白羽方进来没多久。 此刻一看堂上局势,便知晓自己当时没沾这供词的烫手山芋,果然是明智。 他审时度势。 此刻见温道盈和梁喜,来势汹汹,胜算远高于墨行。 便也劝说道:“摊派费那日墨行便报了,的确是这个数。酒业自有酒业的法子,若果真如此,你便依着大人的意思办便是了。” 叶采苓抿唇。 果然还是图穷匕现。 这些人此刻说的好听,可若真的出了事情,到时候追责的便是她了。 况且魏氏的案子她看得很分明,与魏家小女儿也接触过,知晓对方是清白苦命人。 若真的听了温道盈的话,现在改了供词。 等梁喜成功脱罪之后,魏家又会如何呢? 会不会遭到更猛烈的报复。 温道盈在台上,抬手一拍几案,久在京中磨炼,她此刻官威十足,一举一动都有人瞩目着。 周围都一派寂静,只听着她开口。 “民妇林氏,品行恶劣,身份作伪。本官反复劝说,却无悔过之心。来人,先将她押入后室,之后我再审。” 侍卫上前来拉她。 叶采苓挺直脊背,心里却感到没来由的难过。 果然,这些人眼睛从来都高高在上,何曾分些目光,给殿堂之外的,如同魏氏一样的那些寻常百姓。 况且温道盈当初也已经对她下过狠手。 自己已经如此忍让,甚至并未再去计较当年温道盈冒领功劳的事情。 可她,仍不肯放过她么? 叶采苓望向朝堂之上的温道盈,却见对方笑的了然。 ——她显然是懂的。 只是或许这便正是她的目的。 对方不会知道什么是行事留一线,她只想着斩草除根。 叶采苓转身,向殿外走去。 这种时候,她纤薄脊背挺得依旧笔直,不愿在昔日故人面前落了下风,遂了温道盈的恶意。 不如等到被关押的地方,再另行想方法。 没走两步,却被一人拦了回来。 “徐会长?” 金陵墨业会长确有两位。徐山行一路奔来,此刻气尚未喘匀。 徐山行见她,只道。 “你且回去。有事我来说。” 是明显的回护之意。 叶采苓疑惑地看向他。 徐山行这人是忽然转性了?此前明明托词不来,和吴白羽一样的行径。 徐山行见她不动,抬手示意她快走,低声道:“哎,你与我们徐家主母关系如此深切,之前怎么从未与我说?” 今日来救场,他才是大出意料的那个。 金陵徐氏树大根深,徐山行只是一个旁支家的次子,在墨业有些小成就。 但在金陵徐氏本家那里就很不够看了。 方才徐氏本家的主母,此前只听过的人物,却特意遣人寻他。 只让他去州衙,看看叶采苓有无需要帮助的地方。 “若有人为难她,你只管把事情揽下。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徐氏主母并未与他多言,但言语里许诺的好处份量十足。 徐山行当即应下。 此刻他推着叶采苓向外走,殿外正立着一名贵夫人,目光殷切地看向殿中。 衣饰简洁考究,气质高华。 那夫人此刻望着她的脸,却不由得愣住了。 太像了。 温道盈见这样的变故,在殿中当即提高声音。 “来人,把人给我押回来!” 徐夫人也听到这话,安抚地拍拍叶采苓的手。 “我来处理。” “您是徐夫人么?只是殿内都是官员,还是我去应对为好。” 徐夫人一笑。 “我早年也在京城有些根底的,莫怕。” 温道盈还在怒气中,见到门口进来的那贵妇,却一瞬愣了一下。 此人实在是太面熟。 她还未能与长公主和太后结交的时候,却好像是见过这夫人,应当是有诰命傍身的高门贵妇。 常常在长公主那里走动的。 “这是,贞敬夫人?”温道盈迟疑道。 “难为你还记得我。” 徐夫人一笑。 温道盈无心寒暄,想到这是在朝堂之上。 便又道:“怎的,那林氏还没有唤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