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栗忍不住笑了:“老师。” 韩榧知道姜栗因何发笑,无奈道:“周姐说会晒黑,非要我戴着, 不伦不类的。你瞧着倒是白回来了, 养了一个春天吧?” 姜栗算算回来的日子:“差不多。老师在忙什么?” 院里新搭了藤架子, 她凑过去瞧,韩榧起了兴:“是葫芦, 夏天了弄个地儿乘凉,过阵子就开花了。” 两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半天, 惹得周姨出来催人,说饭菜都要凉了, 这才肯进去。 桌上四菜一汤,都是时令蔬菜,份量适中,两个人吃正好。 韩榧照例问了两句姜栗工作上的事,姜栗从三江源回来后进了《发现·地理》的地理编辑部,满打满算工作不过三个月,刚过实习期,还是个新人。 在她心里,姜栗总还是个孩子,转眼却工作了。 姜栗:“办公室里同事年纪都比我大,都是我的前辈,人都好相处,平时挺照顾我的。老师,我想去跑野外。” 韩榧瞧着女孩子亮晶晶的眼睛,不免想起她大三刚得知要去三江源的时候,也是这样高兴。 四年过去了,她简单的性子还和以前一样。 容貌倒是有些变化。 比起多年前,女孩子脸上的青涩已经褪去,书卷气却更浓,本就清丽的面容更盛,纤腰楚楚,像一株干净的白梅。 面对她时,女孩子的眉眼间才会露出娇憨。 韩榧是真的疼爱她,把她当成半个女儿般照顾。 饭后周姨在院子里煮了茶,韩榧有电话进屋去了。 姜栗躺在躺椅上看着被四合院圈的方正的夜空,零星能见到几颗星子。 四四方方的天,和三江源手可摘星辰的感觉很不相同。 回来那么久,在某个清晨或是夜晚,她总有错觉自己还留在三江源,直到看到洛京的天。 夜风清爽,院里静谧,这是姜栗难得松快的时间。 她静静看了会儿天,闭上了眼睛。 韩榧接完电话出来,在姜栗边上坐下,喝了口茶,见女孩子闭着眼睛,不由问:“一会儿怎么回去。” 姜栗道:“阿野来接我。” 韩榧反应了一会儿才把“阿野”和追求姜栗三年的男生对上号,她平时都是叫名字,今晚换了称呼。 韩榧微顿:“答应他了?” 在长辈面前说起感情上的事,姜栗总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浅浅笑了一下,小声道:“嗯,两周前和他在一起了。” 韩榧心说也好,等话题再转过几个,她斟酌着语气:“栗子,阿奚下周回国,这次回来他就不走了。以后你周五过来难免撞上,你若是觉得不自在,就挑着他不在的时候来。” 姜栗的思绪有两秒是空白的。 这三年来,韩榧并没有刻意隐瞒宋澹奚的消息,聊家常时偶尔会提起,她起初会觉得别扭,在韩榧知道她暗恋的人是宋澹奚之后反而好些了。她从不主动问起,只是听说。 时间久了,竟也习惯了。 但今晚的消息不一样。 他要回国了,而且以后会一直留在国内。 韩榧是她的恩师,宋澹奚又是恩师的儿子,她不可避免地会和他撞上,能躲两三次但躲不了无数次。 她不会因为宋澹奚而不来探望老师。 姜栗垂眼,轻声说:“不用,我没关系的。” 韩榧温声道:“不用顾及着老师。我今晚和你提起,是希望你有心理准备,比起从别人口中听说或是亲眼看见,我希望由我来告诉你,至少这样你不会毫无防备。” 姜栗的心又酸又软,她曾说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时没有防备,像是被击中一样,很久都缓不过来。 老师从没忘记过。 姜栗冲着韩榧笑:“真的,我都放下了。” 韩榧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温和。 姜栗没有久留,顾星野给她发消息已经到胡同口了,便准备离开。 韩榧送她到内院门口,见女孩子的身影不见,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轻轻叹了口气。 这三年,两个孩子都不好过。 一个终于放下了,一个还是放不下。 胡同里昏昏暗暗,夜里不好走路,姜栗低着头,借着院门口的灯,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一时不查,踉跄了一下。 边上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 “以后我进来接你。”懒洋洋的男声,声音有笑意,“小栗儿走路像个小朋友,走一步看会儿地上。” 姜栗心跳刚落回去,听到熟悉的声音,露出笑容:“阿野。” 昏黄的灯下,倚在墙边的男人站直了身体,露出张扬高调的面庞。 一张和“低调”两个字完全无关的脸。 年轻的面庞,侵略性十足的眼睛,精致如雕塑般的五官。 黑色耳钉在灯下反射着光。 顾星野瞧了眼女孩子微乱的发丝,自然地抬手将那几缕被揉乱的发拨到她的脑后。 指节无意间触到她的脸,细腻,微凉。 她的眼睫颤了颤,拿着包的手指收紧。 她还没习惯和他的肢体接触。 他收回手。 近胡同口,路灯的光越来越亮。 a href= title=target=_blank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