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多数粉丝年纪偏小,没有健全的三观,会被营销号误导。 而他也没办法去引导她们。 他自己也乱的一团糟。 姜且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理问题很严重,他敏感又极易自耗,一旦听见来自外界的声音,不论好的坏的他都会下意识反省自己,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他的经纪人说,他不适合这个圈子。 他的自卑与敏感会耗死他。 过去,姜且也这样认为。 哪怕他积极的采取自救,采取各种各样抵御精神疾病、心理疾病的方法,依旧无济于事,甚至越来越糟。 有些时候,姜且都觉得自己的状态糟糕的快要死掉了,他好像陷入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的怪圈内,没办法与人交流,身边的人都被他判定为侵略者,一旦侵入他的领地,他就会感觉到焦躁不安。 他将自己伪造成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其实真正的自己冷漠又自私。 姜且,就如同他母亲给他取得名字那样,他这一生都在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得过且过着。 如果能活下去,那便最好不过。 如果因意外死去…… 姜且侧了侧眸视线看向窗外,不敢坦言。 他其实很早就在构思自己的死法了。 从高处落下,身体在剧烈的气压之间被挤成一团,沉闷的、厚重的、让人无法呼吸,最后永久长眠。 他想,这个死法一定很适合自己。 但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仍然会害怕,仍然……不敢。 在这个世界上,他害怕的东西有很多,他恐高、怕雷、惧火,甚至不敢看那些铺天漫地的指责。 他是个胆小鬼。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怯懦下去,直至死亡,没想到有人会在谣言漫天的时候,将矛头转移。 “叮”的一声。 一条短信推送了过来。 在姜且将网络全部关闭的情况下,对方仍执着的发送信息。 【却。】:去看微博。 姜且垂眸,打开移动数据,听从对方的要求点进微博。 刹那间,瞳孔一颤。 姜且呼吸一滞,大脑在此刻突然木得发涨,就连手臂也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青年本就惨白的脸色在此刻更加苍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顾听回应 #澄清 #顾听已婚? 沉默许久姜且一一点进去,热搜第一的那条是顾听工作室的回应:【特此声明:本公司艺人顾听女士与姜且先生仅属朋友关系,网上所述皆为谣传。】 【你说朋友就朋友?有朋友蹲下身为另一个朋友抹药的吗?啧啧啧,真暧昧啊姜且。】 【@顾听,呜呜呜宝你终于发声了,站你该站的位置,我们一直相信你!】 【首先,网上说顾听和小且谈恋爱的根本没证据,连个视频都没有,就凭一些只言片语的片段就被传成两个人谈恋爱吗?】 【姜且方的回应呢?余欢娱乐,你最好让姜且给我发声!】 【所以顾听这是澄清了自己和姜且没关系,但她没回应她到底结没结婚的事啊?这算什么,澄清了个寂寞?】 【所以她到底生没生子?代/孕生子,这会被封杀的吧。看她身材也不像是自己生的样子,而且前两年她行程一直都很密,估计是代/孕了。】 【别空口造谣好吧,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 网友的关注点,从姜且转变到了顾听究竟结没结过婚一事上。 就像姜且想的那样,哪怕澄清了也会有杠精继续盯着造谣,非要他们拿出证据,不然就默认姜且和顾听恋爱。 姜且握紧手机,眼眶有些湿润。 他大概猜到顾女士为什么要用真料遮假料的理由了,她想将他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这样大众的视线就会转移到她到底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孩子的上面。 至于理由,姜且也能想明白。 他想,顾女士是担心一旦承认两人的关系,他私生子的身份就会被扒出来,到时候有心人会联合黑粉一起炒作,会让他在地下的母亲不得安宁。 私生子啊…… 这的确是姜且最最最在乎的事情。 因为这个身份,他进入娱乐圈行业,这么多年不曾动用沈随铭留给他的那一部分东西。 这是导致他精神疾病和心理状况的根源,是他没办法解决的事情。 他所想到的所忌惮的,顾听都知道。 所以她为他做出了选择。 哪怕分隔两地,姜且好似依然听到了顾女士在他耳边说,“没事的小且,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和你爸爸。” “所有的事交给我们来解决,我们是大人。” 温柔耐心的安慰,如同往日一样。 直到电流的滋滋声响起,姜且才倏然回神,他才反应过来那些话不是他凭空幻想的,是顾女士隔着电话对他的开导安慰。 姜且鼻尖一酸,他闷闷出声:“没关系,不用在意我。” “您不用为了我这样做的。” ——他不值得。 “我是个糟糕透顶的人,被亲生父母厌弃,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纵使外表看起来成熟稳重,但归根到底他才十六岁。 他本该开心快乐的长大,却因童年的遭遇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糟糕透了。 他不乖不好不听话,用伪装来掩盖自己多疑敏感自卑的本性。 这样的人哪有人会喜欢? “顾女士,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他的声音透过电话听起来脆生生的,语气低沉,像是……交代后事似的。 顾听猛然惊醒,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机,“姜且!”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 放在以往她对姜且说话,就算声线不温柔,也会放和缓了说。哪像现在,嗓音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字一句咬牙磨根的叫着对方名字,“姜!且!” 或许是人类的本能反应,在面对被叫大名时总会产生的局促感,姜且声音干巴巴的传来:“在、在呢。” 顾听道:“你要做什么?” 姜且一顿,他的黑眸沉沉的移上来,看向虚无缥缈的远方,半晌,笑了一下,“什么也不干啊。” “小且。”沈随安突然出声。 电话被顾听放到了免提上,一向笑脸的男人突然沉下表情,眼里愠色渐浓,“我听到了。”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 沈随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要骗别人的时候要先骗过自己,这才是高明的伎俩,那我问你,你觉得你骗过自己了吗?” 对方依然沉默,很久不曾说话。 沈随安继续问:“很好,那换句话说,你觉得你骗过我了吗?” 很久,才传来一道磨得很哑的声音:“……没有。” 沈随安掀起唇,语气无甚波澜:“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刚才是要做什么?” 空气再度沉寂下来,只剩下电话里残留的吸气声。 两边都很安静,无人开口说话,好像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姜且双手抱膝,头埋在腿前,瓮声瓮气的开口:“什么也不做。” 他的鼻尖染上酸意,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浸湿了衣襟。 他死死捂着嘴巴,不让声音被电话那头的人听见,可压抑的太狠,总有两句泣音流露。 “……呜。” “小且,你听我说。”顾听缓了缓情绪,尽量表现的和缓一点、温柔一点,不会刺激对方的情绪,“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没有连累我。” 有那么一刻,顾听感觉自己也被情绪左右,泪意仿佛涌上眼眶,她眨巴眨巴眼睛,竭力压下泪意,轻声说道:“没有你说的那么遭,你是个好孩子。” 顾听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想法。 如果她现在在姜且身边,或许他的情绪不会崩的这么彻底。 隔着电话两人的交流始终是有效的,她无法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无法通过他的表情判断他的反应,甚至就连一个最简单的拥抱也给不到对方。 她只能判断出对方在一个人强撑。 她不敢在这种时候说出刺激到他的话,她只能放软了语气,慢慢来。 “我不讨厌你。”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拆穿你的真实性格,其实是想让你做自己,希望你活的开心点,不要那么累。” 顾听抬眼,有一刻好似真情实感的说着自己。 “因为我曾经就是这样,在聚光灯下,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