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团在苏以安抱着坐到沙发上时就已经止住了哭声,还伸着小手搂着苏以安脖子,好像生怕一不哭了苏以安就又把他扔回谢不辞那。 额头上确实肿了好大一片。 肯定是真的疼,但不知道有没有在苏以安怀里装听话的原因,反正是没听见雪团继续哭。 孩子眼眶和鼻尖都还红红的,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就安安静静的趴在苏以安肩头,因为刚哭过,呼吸还不太平稳。 谢不辞立马开始对着苏以安忽悠:“你看他真的很舍不得你,你冷落了人家孩子这么多天,今天让他跟你睡怎么样?” “我明天就来接他。” “或者你有什么顾虑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讲,咱都可以商量。” “没什么顾虑。” 苏以安语气始终没什么起伏,让谢不辞揣摩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那你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过来接雪团。” 逐客令下得挺突然的,让谢不辞有种想说点啥又实在词穷的无力感。 “你就……没点什么要跟我说的?” 这个话一出口谢不辞就知道八成得挨顿骂,但是他这张嘴,就硬不听脑子使唤。 脑子想整点嘱咐和关心之类的话,但一开口就变成了,你当真就一点想对我说的话都没有? “我们很熟吗。” “可是……” 答案不出所料。 谢不辞叹了口气,不想在雪团生日之前再与苏以安发生争吵,也不愿意当着孩子的面说处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可在谢不辞准备起身离开之前,却又听见了苏以安的询问:“你想听什么?” “我后面怎么打算?还是我因为什么难过?” “……都可以?” 谢不辞不是为了质问他什么,也没有很强的目的性。 不然他这种藏不住话的,肯定见面就直接开口问了。 随随便便聊两句也好,说什么都行。 谢不辞原计划着,等雪团生日过完,他就去家里公司帮帮忙,到时候把原来带着雪团那个育儿嫂再请回来。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没什么时间再总往苏以安门口凑了。 “我这几天,把所有沈伊给开的检查都做了一遍。” “他跟我说,孩子是健康的,已经可以看见胎心胎芽了,问我具体怎么打算。” 谢不辞没有插话,就偏过头认真看向苏以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沈伊应该是不太方便直接跟我讲,但是我的身体,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无论怎么选,能保全的都不会是我。” 从决定去检查的那一刻,苏以安就大概猜到了大概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 他爸去世以后,苏以安独自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无论做什么,都要以自己的感受为重。 要记得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结果出来以后,沈伊话里话外都在向他透露着,想保全的是他,不是孩子。 那一瞬间苏以安脑子里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和感觉,甚至说话也没太经过思考。 他就坐在沈伊办公桌对面,有些呆滞的盯着手里打印出来的检查结果,平静的朝沈伊发问: 那把孩子拿掉了,我就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吗。 沈伊没说话。 他们小众重病患者就是这样的。 没有发病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吃饭睡觉,平淡日子过久了,甚至会以为自己得病像一场噩梦。 醒了发现根本无事发生。 然而脑袋上顶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医生束手无策,他们本人也总活在负面情绪之中。 都是无形的。 苏以安可以安慰自己他现在好好的,一个没什么人得的病再严重能严重到哪里去。 可只要想起自己今天的药还没吃,或者过不了几个小时就要再吃下一顿药,他就焦虑得完全闭不上眼睛。 就这么坐在床头,从天黑熬到天亮。 所以他不愿意见雪团。 人都是怕死的。 对死亡的畏惧是刻在基因里的,没有为什么,也没有人可以对抗本能。 “对不起……” 谢不辞没法开口安慰他。 语言本就苍白无力。 他也想为苏以安付出或者分担些什么,可病没有生在他身上,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有什么可跟我道歉的。” “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alpha,就算你没给我这孩子,别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玩出来。” “你少在自己脸上贴金。” 谢不辞明白,他说这些话,只是想通过贬低自己的方式让谢不辞少说对不起这样矫情又没什么作用的话。 也许他说的时候真的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偏偏就听得谢不辞心里各种不是滋味。 “再给沈伊一些时间呢?” “他是个认真又专业的好医生,他或许会找到办法。” “但愿。” 不怪苏以安不想说话。 无法排解掉的情绪像座大山一样压在身上,让痛苦没有办法被说出口,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自我折磨。 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随后苏以安又给谢不辞带来了新问题:“还有三天就是雪团的周岁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