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她说道。
两个足够聪明的人之间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试探和解释,夏年知道老唐恩一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到她应当是瞒不下去了才会和自己摊牌。
然而这又能如何呢?黛比是两天前才回来的,回来时的她就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就算提前知道了此事,他们又能做什么来逆转这一切?
木已成舟啊。
你一直在调查。老唐恩喃喃说道。
夏年没说话。
做我们该做的。他说道,他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那向来响亮如同洪钟的大嗓门像是被冰冷的海水浸泡过,去把仪器拿过来,我们把它的权限抢回来。
我来吧。夏年连忙说道,唐恩医生,你出去休息一会儿。
她不希望老唐恩自己来做这个手术。
亲手把带着自己女儿记忆的虚假崩坏的大脑的权限从加害者的手中抢回,亲眼看见她被掠夺一空的、仅属于人类的灵魂,这有点太残忍了。
不。他说道,不,我来。
夏年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米歇尔坐在手术室外,焦虑地等待着。
她感觉自己的右手在止不住地发着抖,她咬了咬牙,用另一只手狠狠压住不争气的右手,被洞穿的、还未完全恢复功能的人工肺叶又开始发出令她恼火的漏气的声音。
从刚才那种生死一线间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被肾上腺素麻痹的神经开始因恐惧而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那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生死关头,却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感觉到死亡降临的极度恐惧。
军用义体带来的压迫感太过惊人了。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面对义体全开的拉曼的时候,她内心几乎溢出的绝望。
没有胜算,没有丝毫胜算,在那个时刻,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被拉曼手臂上如同螳螂般伸出的利刃切割成混杂着机械零件的肉块的画面。
她,一个从街头摸爬滚打、拼了半条命加入帮派、从此有了自保能力、甚至还爬上了暴雨帮小头目的第六区人,一个战斗力到达了dea级别的义体人,在一个灯塔外围成员面前,感觉到的居然是完全无法匹敌的战栗。
可那是她的仇敌啊,她的仇敌是一整个灯塔啊。这样的她,要如何才能复仇?
过大的差距让米歇尔头脑里一片空白,她完全看不到任何通过自己努力战胜灯塔的希望。
一个普的通第六区市民,要如何匹敌一个庞大的组织?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