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韵旁若无人地走在那些人的目光中, 不时抬眸和小鲛人一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金鳞国的街道和他记忆中没什么两样, 甚至连那些摊位,都和他不久之前来时的地方一模一样。 凤清韵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亦没有想起任何与他那位消失的丈夫有关的记忆。 他不由得有些低落。 这种低落一直持续到凤清韵抱着北辰迎面撞上一个举着糖葫芦叫卖的老翁,才算消散。 他蓦然停下了脚步,有些愣神地看向那稻草棒上插着的,无数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凤清韵心下蓦然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触动。 他不知道这触动为何而来。 在他的记忆中,他不记得在此地买过什么糖葫芦,更不记得吃过什么糖葫芦。 可看着那红艳艳的包裹在玫瑰糖浆下的山楂,他却莫名的有些心动。 旁边一个打量了他许久的男子,见他抱着孩子驻足在那里良久,终于鼓足勇气打算上前。 然而就在此刻,他却看见凤清韵低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整块金子,抬手递给了那个卖糖葫芦的老翁。 男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那个宛如明月般温柔的美人——一整块金子就为了买糖葫芦?这美人到底是什么出身? 老翁似是也很震惊,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肯手。 可在凤清韵的执意之下,他最终还是抵不住凤清韵的善意,只能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那块金子。 而后当那老翁正准备把手中的整架糖葫芦都递给凤清韵时,旁观的男人却听到,那美人抱着孩子温柔笑道:“谢谢这位阿爷,我们只要一根糖葫芦就够了。” “——?” 男人再一次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最终他看见那美人接过那老翁感恩戴德递过来的一根糖葫芦,低头和他怀中的“小姑娘”道:“你父亲之前吃过这个吗?” “吃过啊。”那“小姑娘”脆生生道,“吃的都是爹爹你剩下的呢!” 那男人闻言一愣,随即怅然若失地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美人抱着孩子一愣,而后有些伤感地笑着走远了:“是吗?爹爹都忘记了,宝宝再多跟爹爹说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情好不好……” 男人就那么怔在原地看了很久,久到彻底看不见那人的背影后,才怅然若失地转身离开。 可惜他的目光和洒向大地的皎洁月色比起来,就如同汪洋面前的一捧洼水,在见惯明月江海的人面前,引不下任何驻足。 凤清韵根本不知道刚刚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会不明不白地突然想买糖葫芦,问了小北辰后,才发现这事果然和他那个神秘的丈夫有关。 ——他为什么会总吃自己吃剩的糖葫芦呢?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和自己亲密到那种地步吗? 带着这种微妙的,似又夹杂些许潮湿的情愫,凤清韵犹豫了片刻后,张嘴轻轻咬下了糖葫芦上那晶莹剔透的糖衣。 玫瑰糖霜层次分明的甜味在口腔中炸开,凤清韵眼前一亮,可没等他的味蕾细细回味这汪甜意,紧跟着泛起的便是无边的酸意。 凤清韵嗜甜,平生最受不了酸味,那酸意酸得他面色一滞,大脑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他曾经怎么会吃这么酸的东西? 最终他几乎是面色空白的,僵硬地将那口山楂缓缓嚼碎,硬着头皮将其吞了下去。 然而他哪怕吃到不爱吃的东西也极力咽下的良好修养,错误地给小北辰传递了不实的消息。 祂一眨不眨地看着凤清韵,见他把那山楂咽下去后,便立刻勾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爹爹——蛋蛋也要吃糖葫芦!” 凤清韵闻言连忙劝道:“山楂里面是酸的。” 可小北辰不依不饶就要吃。 无可奈何之下,凤清韵只能把糖葫芦递到祂嘴边,不信邪的小鲛人咬下一口后,先是流露出了对甜味的惊喜,可紧跟着,便出现了和凤清韵一模一样的空白,而后那么清秀的一张小脸硬是被酸意扭曲成了一团。 凤清韵见状忍俊不禁,捏了捏祂的鼻尖:“酸就吐出来。” 小北辰却谨记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硬是忍着将那口山楂咽了下去,而后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评价道:“里面的芯子不好吃,父亲以前还老给爹爹买糖葫芦,父亲坏。” 凤清韵闻言一怔,垂眸看向手中的那串糖葫芦。 只有外面糖浆是甜味的糖葫芦,作为从来不喜欢吃酸东西的人,自己为什么会买这个? ——自然是因为曾经有人笑着接过他咬掉糖衣,只剩下山楂的糖葫芦串,任劳任怨地将剩下的酸全部咽下去,留给他的只有玫瑰糖浆的甜。 凤清韵突然安静下来,他就那么抱着小北辰一言不发地走在街上。 过了半晌,他举起那串快要滑掉的糖葫芦,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剩下的五颗山楂。 糖浆半化之后,山楂的酸味更浓烈了,酸得他眼角都泛了红,却依旧没有停下。 小北辰见他眼角泛红,还以为他又不高兴了,一时间急的不得了,执意拽着他要往瓜果摊走,凤清韵见状回神,连忙抱着祂走向瓜果摊。 他一开始还不解其意,直到小鲛人指着那一筐新鲜的荔枝道:“买这个,爹爹最喜欢吃!” 凤清韵一怔,连忙买了一篮子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