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佳楠心道果然,此刻对余兰的感受,更多是恨铁不成钢。 “你既然不知道她是范达喜的前妻,又为什么把工作低价让给她?” 余兰讷讷道:“他说是他mama主治医生家的亲戚,他想卖个人情,好让大夫为他mama尽心一些。” 丁佳楠怒声道:“他这是诈骗!走,我们现在就把工作要回来!” 她拉着余兰就要走,余兰却不动。 “还是算了吧,工作交接已经做完,要是被他知道,肯定要不高兴的。” 丁佳楠一愣,心里百转千回。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姜榆不劝余兰了。 这个傻女人已经一头栽进去,出不来了。 “他骗你,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面对丁佳楠不可置信的眼神,余兰突然心生彷徨。 她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我不是觉得无所谓,我等会儿就去问他,相信他会给我一个解释。但我本来就答应他辞工的,所以工作转让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丁佳楠心一沉,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 她就像是抓住了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拽她起来,可最终敌不过湍急的水流。 “余兰,非他不可吗?” 余兰喉间泛起苦涩,她知道丁佳楠什么意思,更明白姜榆给她分析过的那些问题,都是为了她好。 但她出不来。 她背对着丁佳楠,缓缓抬起下颌,逼回了眼底的泪。 “丁姐,你看。” 她撩开衣袖,将伤痕斑驳的手腕显露出来。 “我划了好多次,没有一次敢用真刀去划,大概是我怕死吧。” “我有时候一觉醒来,总觉得我还在豫南,像狗一样拴在地窖里。” “看着我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儿,看着她们啼哭出声,很快又没了气息。” “我明明从没抱过她们,不曾和她们说过一句话,她们却像是噩梦一样,每天都缠着我。” 余兰咬着唇,眼泪决堤而下。 “我怕死,可活着好难啊。” 后来,她遇到了范达喜。 她觉得范达喜能救她。 丁佳楠捧着她的手腕,guntang的泪水砸在她的腕上,泣不成声。 她总以为带着余兰回家,给她安排工作,就算是把她从深渊里救出来。 可她不知道,余兰从没出来过。 第612章 凡事都有例外 余兰和范达喜结婚了,丁佳楠却没有出席。 只有姜榆知道,她连夜离开了北城。 除了拜托姜榆多看顾余兰,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提起余兰,语气尽是苦涩,带着说不出的无奈。 姜榆沉默以对,她不是救世主,自认为没办法救余兰于水火。 草草在轧钢厂家属院这边吃了酒,姜榆便告辞离开。 意外的是,她却在门口遇见了丁禾。 丁禾转身就跑。 “丁禾!”姜榆出声喊住她。 女孩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等她上前。 “你怎么会来这里?” 丁禾神色冷漠,声音无波无澜:“我听我妈说,余兰把工作转让出去了,还听说她要结婚了,我就过来看看。毕竟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多少还是有些缘分在。” 无懈可击的回答,姜榆却觉得有些奇怪。 丁禾瞧着可不像是在乎余兰的样子。 她虽然小,但很聪明,也很清醒,会抓住一切对她有利的因素。 “她结婚了,你要过去当面祝福她吗?” 听见姜榆这话,丁禾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她好似很排斥余兰结婚这件事。 “她为什么要结婚?”丁禾冷不丁问了句。 姜榆愣了下,“什么?” 丁禾眼神添了几分厌恶,“我说,她为什么要结婚?在豫南的时候,她被那个男人欺负得还不够吗?她为什么还要和男人在一起?” 姜榆神色复杂,“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人本来就是很复杂的生物,千人千面。”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再正常不过。 “她会和那个男人生孩子吗?” 姜榆摇摇头,“我不知道。” 丁禾嗤了声,“他们这种人,也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这一次,姜榆沉默以对。 丁禾好似也没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抬脚就走。 姜榆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 走出巷子,贺庭岳正在路边等她。 看着姜榆沉思的神情,猜道:“见到丁禾了?” 姜榆点点头,“你说她为什么会来?” 贺庭岳问:“她自己怎么说?” “她说,看在和余兰的一场缘分上。” 贺庭岳不予置评,只问:“媳妇儿,你还记得耿国华吗?” 姜榆自然记得,把余兰等人从魔窟中救出来的,就是他。 “我们把丁禾带回北城后,他也没放弃调查丁禾的身世。” 姜榆脸色凝重,“他难道没接到消息,丁禾已经找到家人了吗?” 贺庭岳摇摇头,“没有。” 这正是矛盾之处。 如果丁禾真的是蓝饶萍的女儿,她是从北城被拐卖到豫南,两地公安局消息应该是互通的才对。 “可是萍姐说,这么多年负责她女儿这桩案子的梁队长已经核实过,有理有据,丁禾就是她的女儿。” 姜榆醍醐灌顶,恍然道:“梁队长在说谎!” 他会这么做,必定是有利可图。 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没拿这件事做文章,偏偏在这时候把丁禾推给了蓝饶萍。 “如果丁禾也不是萍姐的女儿,萍姐知道真相的话,该有多伤心啊。” 姜榆即将做母亲,对蓝饶萍的感受,更能共情。 “可梁队长这么做的理由呢?” 贺庭岳给出了答案:“焦宗耀。” 这个名字,把整件事都串联了起来。 丁禾相当于焦宗耀埋在蓝饶萍身边的钉子,随时用来对付她。 “难为他想出这么多损招,我面子还真大。”姜榆冷冷嘲讽。 贺庭岳扶着她的胳膊,慢悠悠往前走。 姜榆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我之前就在怀疑,丁禾是不是真的失忆,如今看来,失忆也是假的吧。” 贺庭岳淡声道:“十有八九,但没有证据。” 毕竟她一口咬死自己失忆,也没有人能断定就是假的。 姜榆皱着眉,“那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不想回家?” 贺庭岳垂眸看她,幽深的瞳孔闪现出锐光。 “媳妇儿,兴许豫南就是她的家。” 姜榆脚步立马收住,惊愕抬头。 “可是根据当地人所说,他们不留女婴!不然这么多年,他们也不必想尽办法从外地拐卖女同志回去生孩子。” 贺庭岳神色微冷,“凡事都有例外。” 也许丁禾,就是那个例外。 她一个女同志,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没有人会怀疑她,更没有人会把她和人贩子归为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