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唇离开了,她轻声道:“子玉哥哥扶我起来好不好,腰上还酸得厉害。” 裴琏:“.......” 大掌从后牢牢托住她的腰,他将她扶起,又顺手抄过枕头垫在她腰后。 明婳靠坐在床头,一头如瀑乌发如云堆在耳侧,她抬起脸,朝他弯了双眸:“谢谢哥哥。” 裴琏眸色稍沉。 谁教她这样笑的…… “子玉哥哥?”明婳不解地看着他忽然拧起的眉头。 裴琏看她一眼,“以后不许这样冲男人笑。” 明婳心里纳闷,为什么? 不等她问,床边的男人站起身:“快些起身,半个时辰后,陪孤去太液池。” 明婳啊了声,不解问:“去那做什么?” 他头也没回,只道:“泛舟。” - “哈?你没瞧错,琏儿带他的新妇去太液池泛舟了?” 永熙帝难以置信,皇后也满是惊愕。 刘进忠笑得满脸褶子:“奴才虽老了,但认人还是不会错的,太子殿下的的确确带着太子妃去太液池泛舟了!听说还备了好些吃食浆饮,大抵是要在舟上用晚膳了。” 永熙帝:“……这还是我儿子么。” 皇后:“是啊,还是琏儿么。” 小公主:“泛舟!我也要去!” 刚要撒丫子往外跑,被永熙帝一把揪住:“你皇兄难得开了窍,你别去胡闹。” 裴瑶不服气:“我哪里胡闹了,我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为何不能找哥哥嫂嫂一起玩?” 永熙帝:“改日,改日父皇带你去。” 裴瑶噘嘴:“和父皇不好玩,我喜欢和嫂嫂玩。” 永熙帝:“……” 从前心心念念想要个小棉袄,现下漏风棉袄伤透老父亲的心。 骂不舍得骂,打更是不舍得打,只得将目光投向妻子:“阿妩。” 皇后习以为常,只淡淡瞥了小公主一眼:“裴瑶。” 母上大人两个字,硬控十岁小公主。 裴瑶耷拉下脑袋,小声咕哝:“好吧,不去就不去……” 反正嫂嫂已经嫁入东宫了,也不怕没机会一块儿玩。 ** 落日熔金,太液池畔,藕花深处,一叶小舟在清幽荷香中徐徐穿梭。 傍晚橘红色的夕光静洒,染红这粼粼池面,也染红船头年轻郎君的玉色毂衫。 他不过随意斜坐在舟前,然那挺拔的身姿,轮廓深邃的侧颜,在这连绵荷叶荷花的映衬下,美得宛若画中人。 明婳看着这一幕,不觉痴了。 只恨现下没有笔墨纸砚,不然她定要画下来。 回去,回去她一定画! 不知不觉,舟楫也划回岸边。 从船上下来时,明婳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觉得这一日从睁眼开始,都是那么美好。 她在紫霄殿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太子温柔的关怀,还带她来泛舟赏荷....... 这一切,简直像做梦般。 明婳沉浸其中,只觉幸福无比。 然而,是梦终是要醒的—— 当漆黑夜色将最后一丝晚霞吞噬殆尽,裴琏也将她送回了瑶光殿。 她下了肩舆,他仍端坐着,并无下舆之意。 明婳回身,愕然看他:“殿下?” 裴琏:“嗯?” 明婳悄悄揪着怀里的荷花梗:“你……你不进去吗?” 裴琏道:“不了,孤今夜回紫霄殿歇息。” 他语气很淡,好似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明婳却觉得,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从昨晚到前一刻,他们不还和和乐乐,很要好吗。 为什么突然又要分殿而居? 若非一堆宫人在旁,她定要开口问他,而如今,她只能蹙着黛眉,睁着一双清亮乌眸望着他。 无声在问,为什么呢。 是她哪里又做错了么。 裴琏自也看懂她的困惑,薄唇稍抿:“明日孤得去趟御史台,须得养好精神,你也早些歇着罢。 说罢,稍一抬袖,示意福庆。 “殿下起驾——” 肩舆很快抬起,那道月白色背影高高在上。 夏日晚风轻拂,瑶光殿前悬着的大红宫灯下,明婳望着那一行逐渐隐没于暮色的身影,昳丽眉眼间浮现一丝迷惘。 难道和她睡,就养不好精神吗? 第022章 【22】 【22】 明婳想不明白, 这一夜便怀揣着郁闷睡去。 翌日醒来,得知太子朝会散罢,便去了御史台。 明婳坐在榻边喃喃:“他的确没骗人……” 可为什么, 她心里就闷闷地不高兴呢。 采月采雁端来她平日爱吃的糕点哄她, 明婳没胃口, 只问:“怎么不见刘嬷嬷,她不是要教我学规矩么,已经两日没见她了。” 这倒是稀奇了, 主子竟然主动问起教习嬷嬷。 采月道:“奴婢去尚宫局问问。” 明婳恹恹嗯了声,用了半块糕饼觉得索然无味, 干脆撂下, 走到书案前。 书案上摆着个雨过天青色的汝窑花觚, 里头插着两支昨日摘下来的荷花,含苞待放, 清香袭人。 明婳盯着看了会儿, 便吩咐采雁取来笔墨纸砚,她要作画。 她喜欢画画。 大多时候是心情好的时候画,心情不好她比较喜欢吃。 可今日吃不管用, 明婳寻思着,总得找个办法排解一二。 于是她提笔作画。 当一副墨荷图画成, 采月也从尚宫局回来:“主子, 嬷嬷说前日清晨太子派人吩咐, 说是这几日您身体不适, 暂缓五日再来瑶光殿教习规矩, 她这才没来。” 稍顿, 采月道:“嬷嬷还以为您是知道的。” 明婳撇撇唇,心道她上哪里知道。 太子哥哥就是个哑巴, 无论梦里还是现实,都是光做不说的。 “既然是殿下吩咐的,那不来就不来吧。” 明婳倒也乐得清闲,再加之身上确还酸疼着,是要缓缓。 她抬手拿起画,采月看到,诧异:“倒是和主子平日里的风格很不一样。” 明婳瞥了眼:“是不同。” 她本来想画一幅色彩斑斓的人物风景小品,但心境不同,画着画着便成了一幅乌云雨荷图。 不过…… 她摸着下颌打量:“感觉画的还挺好?” 采月采雁跟在明婳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也学了点鉴画的本事,一左一右站着着。 “线条凌厉,用墨胆大。” “那种山雨欲来的沉闷与雨荷傲立风中的筋骨,简直栩栩如生。” 两婢相对一眼,异口同声朝明婳伸出个大拇指:“一个字,绝!” 明婳一怔,而后“噗嗤”笑出声来。 见她笑了,两婢也都弯起眼角:“主子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明婳笑容微顿,迟疑问:“你们觉得我笑起来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