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心师被晃得够呛,说:“太久没开这玩意儿了,我要吐了。” 荀听则对止心师说:“教授,继续上升,到他的上方,然后把舱门打开。” “啊?再上飞行高度快到达极限了!” 更何况现在下着大雨,上升难度陡然增加。 荀听手扶着舱门的边缘,飞行器尾拖着一黑一白的两道气体痕迹,穿过蒸汽、烟雾和雨滴,荀听锁定了却杀在的位置。 止心师看着荀听,说:“不是,你要干什么。” 荀听的头发被风吹动,说道:“祂不允许飞行器靠近……我应该可以,去抓住他。” “你这小孩儿!摔死了你自己负全责啊!”止心师责怪他一句,却一手扶着舵机,一手在底下扒拉了一通,找到一样东西扔给荀听,他道,“这是降落伞,抓着了的话就拉开,我好去接你们。” 荀听穿好装备,恶名薄此时抓住了他的衣角。 祂竟然主动请缨,说:“朋友……要我帮忙吗?你还能向我许愿三次。” 荀听说:“待在这里,要是出了事儿,保护那个开飞行器的人,听明白了吗。” 恶名薄第一回收到这样的任务,祂歪了下头,说道:“好。” 正说着,黑雾如几根根利矛,从穿碎了飞行器的两侧窗户,将他们猛然下拉。 这是煞第二次对他们的靠近表示不满。 恶名薄眼疾手快。黑血之刃挡开了直冲舵机的荆棘触须,甩出去的陨石黑血如蛛网般粘在了飞行器碎裂处,舒展、硬化,将碎隙补全。 他站在止心师身边,说:“人类,我保护你来了!” 止心师抹去被碎片划开的伤口,说道:“哦谢谢你啊。” 恶名薄非常开心地回应道:“好!谢谢我。” 止心师:“不是这么回答的……” 猛烈的颠簸之中,荀听故意磕破了舌尖,他用牙齿咬住沾满黑血的硬硅。 他抓住了时机,躲开黑雾凝成的荆棘,跳了下去! 在急速坠落之中,朽神煞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却杀快速抬头上望,黑雾荆棘迅速回缩拦截。 而坠落的冲击直接让荀听撞开了阻拦。荀听忍耐剧痛,双手抱住了却杀的身躯。 惯性让两人坠落持续了一会儿。 朽神煞低吟着,云层荡出震颤的波纹。荀听不知道自己制服上的蓝线已跌至红色,他的视线已经被扭曲。 朽神煞舒展开的本体立即收缩,盘缩回祂的核心,乌云像是被卷起来的地毯,片刻间,滂沱大雨停止,天空换成了黑夜原有的样子,一轮明月挂于当空。 现在的朽神煞看起来像是一只由黑雾组成的小星球,表面不停涌动着,闪电穿梭在其中。止心师吃惊地看向窗外,道:“嘿!还真抓住了!” “星球”的内部,荀听只感觉到有无数双手在拉扯自己。他无法动弹也无法思考,他感受到煞在生气,祂正在拉开他。 荀听本能地抱紧那破裂的身躯。 有一只雾手抓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向后掰,黑雾终于释放出了祂浓烈的侵蚀性,荀听的仰起的白皙脖子上留下了无数条血雾交加的深痕,他的声带再次被灼坏。 残留的一丝意识让荀听突然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他的月光耳坠闪了一下。 月光聆听了宝石的呼唤,透明的利刃再次凝结,穿进气体星球之中,暂时切断了束缚荀听脖颈和上身的黑雾。 虽然微不足道,但荀听的身体至少可以动弹了,他得以趁机倾身向前,可以直视却杀。 荀听跳落抓人时腾不出手来,修补小混沌之笼的材料是咬在嘴里的。此时,他愣愣地看着却杀的失去血色嘴唇,他掠过却杀的鼻尖,能感受到却杀微弱的呼吸,恍惚间靠近了几分。 一念之间,某种遗存的理性还是驱使荀听偏开了头。荀听将却杀的脑袋轻揽过来,让他靠向自己。 然后,他将嘴里的修补材料递放在了却杀破碎不堪的脖侧。 荀听看向却杀无神的表情,心疼地捂住那个的裂洞,灼热的圣光从发颤的掌心闪烁,熔化了硬硅。 全部的材料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材料开始“自动”进行修补工作了。 煞大概感知到了自己即将失去自由,像是一只乖张而野性未退的野兽,终于真正地发了怒。 黑雾缠绕起却杀的手臂,穿透了荀听的左腹,巨大的威压从此爆炸开来,几乎要把他的每一寸血rou撕碎。 荀听的心脏难以忍受地疼痛,或许是还有东西刺穿了他的左胸,给他造成一瞬间的错觉:却杀好像是自己的命数,是他的一部分。他的碎裂是自己生不如死的来源。 朽神制造的恐惧引起了他一些隐秘的情感:他害怕失去却杀。 害怕到大于死亡。 这个念头突兀而不可忽视地横在了荀听的脑海里,凌驾了一切的本能行动,让荀听没办法松手。 荀听心想:他没法跟却杀解释,自己又失约了。 灼坏的声带发不出声音,荀听的清智线瞬间归零,他的躯体开始发生剧烈的异变。 他的双肺变成了五人高的巨大鹰翼,三只黑色的翅膀从其胸膛破“肤”而出,皮肤变成了薄薄的一层,可以看到其中的异变:原本是血液的地方全塞满了黑色羽毛,骨头化作了荆棘藤,羽毛土壤中缠绕生长,每到器官处,藤就开出一朵奇异的花,胃是一团蔷薇,心脏是有六瓣的鸢尾花,四肢是颜色多样的珊瑚,椎骨荆棘一直蜿蜒到大脑——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尊女神头颅的石雕,双眼处无数只迷幻的蝴蝶鳞翼代替了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