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野推着他往回走。 长长的走廊里,地毯隔绝了走动的声响,一道道光影从窗户拂过两人的身影。 云稚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他:“你为什么不想我回去住校?” 付野不想回答,反问:“你为什么非要回去住校?” “我是学生啊,学生就应该住学校,体验美好的宿舍生活。” 付野不想体验,想随口敷衍一下,被云稚一眼看穿。 “你好好回答我,别跟我吵,就给你这一次机会。” 付野顿了一会儿,才闷声开口:“不想你跟别人在一起。” 云稚听着,没吭声。 他这次没有再说什么我跟别人只是玩玩,跟你是正经谈之类的话,他已经能够理解一点付野的那种过度偏执欲。 到了房间里,付野把云稚放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睡吧,过会儿我叫你。” 晚上一堆事儿,估计要到很晚,这会儿可以多睡一下。 云稚看到付野在旁边坐下,自己才摸着手机,躲在被子里偷偷继续看那些监控。 付野去那间屋子的频率真的很高。 高到了一定程度。 云稚好像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付野身边很少见到其他人。 像云稚生病,假期里不少朋友专程过来探望过,还有留在本市没走的一些同学亲友之类的。 而付野,他好像从未有过什么朋友。 无论什么时候见他,都是一个人。 云稚看着看着手机,便有点心不在焉。 他扒拉出之前两人列下的打卡清单,上下扫过,将最近有做过的事情打上勾。 然后确认共享。 这张表,还有很多空白。 以后慢慢来吧! 他把手机扣上,侧躺着闭上眼,又忍不住想到更多。 其实…… 在很早很早之前,刚刚见到付野的时候,云稚就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很浓重的孤独感。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出来。 可云稚只要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以前的自己。 那时候,接连失去父母,双腿不良于行,债务负担沉重,脑子里还有一个随时可能会爆发的隐藏危机。 云稚几乎要看不到自己生命的走向。 他在爱里长大,知道要向前走。 可前路迷茫,大雾弥漫,哪里是他的归途。 一开始病得迷迷糊糊倒也还好,他知道要活下去。 可等到病情稍有缓和,那股原本只在夜晚缠绕上来的窒息感便开始肆意生长,孤独像一张看不见的巨手,无孔不入,竭力侵占着每一分每一秒的独处时光。 有那么几个瞬间,云稚也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他没有家了。 没有了最亲近的家人。 世界之大,朋友之多,没有一处是他的栖息之所。 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 直到命运的齿轮翻开那一页页的书籍,文字跃动着,点亮了微弱而荒谬的一缕光。 付野就是在这样的时间里出现。 云稚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与自己是一样的。 就是因此,云稚一面怀抱这种特殊的情感,一面将他当作一个方位标,一步步靠近…… 却不想,一路阴差阳错。 有了家。 有了爱。 …… 付野等云稚睡着了,才过来拿走他枕边的手机。 看了眼,屏幕还是亮着的。 付野关掉进行中的监控录像,给他把手机充上电,放到一旁去。 随后打开自己手机上的微信,编辑发送 : 【谢了。】 傅从心很快回复:【下个月我要工作量减半!】 【可。】 付野删掉聊天记录,收好手机,盯着云稚看了一会儿,才俯身慢慢抱住他。 隔着被子,一股温暖而柔软的冲动涌上心头。 付野低头,埋首在云稚熟睡的脖颈间,感受着这一刻的安静与充实,轻轻呢喃: “宝宝,爱我吧……” · 付家的新年晚宴办得十分热闹。 虽然没有大范围对外,但所有旁支里能沾上点亲的,都不辞辛劳赶了过来。 这是一年之中唯一一次大聚。 能够进入这里的人,无不小心谨慎,希望能借此机会得到家主几分青睐。 云稚在老付总和付夫人的陪同下挨个见过了比较亲近的几位长辈,又在晚宴正式开始时隆重介绍了他。 虽然没明说是不是亲生的,在场各个却都是人精,很快就查到了云稚那巧合般的生日,又从老付总夫妻二人的态度中揣摩出几分端倪。 再看那平日不苟言笑,冷漠至极的付野,如今也乖乖在给这个“新儿子”推着轮椅。 一场亲生太子爷回宫,继承人争夺大战的戏码便在众人心中上演了一百零八个版本。 有人认为,付野这个前太子如今仍旧大权在握,手腕狠辣冷血无情,堪称前科累累,如今不过暂时蛰伏,笃信这个小白兔似的新太子在他手底下蹦跶不过三个月。 但也有人不以为然。 他们细心地发现,晚宴过半之时,云稚在角落里使唤付野给他剥了一碟子瓜子仁,认为新太子只是表面人畜无害,实际很可能是狠狠拿捏住了付野什么把柄。 众说纷纭,总之一切都与云稚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