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指着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贺晏抬眼看去,没有对比还不觉得,眼下薛舟与薛县令同时出现,他倏然觉得这俩人眉眼还有几分相似起来,扭头又看看了薛舟。 薛舟疑惑回看。 余满扯着袖子问,“贺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 待皂隶举着“肃静”牌仪转悠了一圈,立于众人眼前,大家不再出声,讪讪闭嘴。 薛县令将惊堂木一拍,沉闷的拍击声震得人心神都跟着恍惚了一瞬,“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陶顺哆嗦着,弯着腰就要整个趴在地上,“草、草民是、是桃园村村民陶顺,要状告卢家豆腐坊东家和少东家,将臭掉的吃食卖给我们,害得我儿腹泻不止,差些就丧了性命。” 卢广生扯着嗓子喊,“冤枉啊大人!” “肃静!”惊堂木一拍,锐利的视线轻轻扫过,“未问到话的时候,莫出声!” 皂隶的杀威棒存在感十足,卢广生吓了一大跳,顿时不出声了,要真挨上十杖,以他的身子骨怕是躺上个把月都恢复不过来。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大姐儿那边,希望王县丞能帮忙说几句话。 “继续。” “是是,大人……”陶顺害怕得不得了,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草民儿子快到婚期,草民就想着买一坛腐乳回来,做席面……一个月前在卢卢家豆腐坊买了……腐乳,一罐……” 但好在这几日预审时这些话已经说过几回了,现在再说一遍倒也能顺着说下去。 很快随着陶顺说得愈发顺畅,贺晏他们站在排头,总算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来。 一个月多前,陶顺儿子陶大力临近婚期,家里又不算富裕,听村里掌勺的妇人说过用腐乳做菜,素菜也能吃得人砸吧嘴。 陶大力便提议道,“爹,不如我们买一坛腐乳回来吧。” 再加上十斤rou,十条鱼,几斤黄酒,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整个席面一共花销不到半两就能拿下。 这么划算,陶顺自然点头应承下来。 正好有一天,陶顺在码头摆摊卖起快要过季的桃子来,听到有人说卢家的腐乳现在买便宜五文钱! 五文钱,他得卖一斤桃子才挣回来,有便宜自然得挣回来。 于是乎,陶顺就去买了一坛回家。 “听人说,腐乳不开封能放两个月,第三个月吃也没得问题,我儿的婚事就在五日后,我就想着提前几日开封,让掌勺过过眼,自家人也先尝尝……哪里想到是出了问题的,我儿吃了几口,到了晚上就腹痛不止了。” 害怕过去后,随即便是愤怒,陶顺已然忘记先时的害怕来,等着卢广生好像要吃人的模样。 县令看着状纸和预审的证人证词,“即是问题这般大,那坏掉的腐乳应是一闻就闻出来才对。” “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这等人家,又没吃过那劳什子腐乳,哪里知道就坏了呢。”陶顺低着头回道,其实不然,他们有猜测是不是真的坏了,只不过又觉得应该问题不大,酸馊的豆腐他们还不是照样吃。 “而且,姓卢的说过,能放两个月的,我们就想着原本就是这个味道。” 薛县令沉吟片刻,“卢广生何在?” “草民在。” “你且说一说吧,豆腐坊做出的腐乳是坏的这事你认还是不认?” 卢广生唇干舌燥,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王县丞过来,眼下便只能靠自己了。 “不认,草民卖出去的时候,腐乳是好的。” “卢广生,你这话便是说,你从未说过自家腐乳能保存三个月的话,是吧?卖出去的货物与你无关?” “这……大人!可是那腐乳卖出去都一月了,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从中做什么,又或者他们就不是吃我们的腐乳坏了肚子的……” “胡说八道,天打雷劈!”陶顺想起自家儿子奄奄一息的模样,扑上去就要撕咬。 “啪——”惊堂木再度响起。 “公堂上休得无理,岂是放肆的地方,本官看在你为父心切的份上,绕过你这回!” 陶顺闻言立马蔫了,“多谢大人。”乖乖跪了回去。 “既是如此,带证人上前。” “是!”皂隶扭头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带着几人回来。证人无须下跪,站着说话就行。 “回春堂胡大夫,你来说一说陶大力的病情,何时就医,如今怎样了?” 胡大夫:“是,陶大力是三日前连夜敲开门送过来的,当时他唇色发白,虚汗不止,上吐下泻……脱水的症状已经很明显,甚至已经轻微休克,若是再迟一些送来怕是……经诊治,应该是当日吃了腐败发霉的食物,至于具体吃了什么,草民也无能为力。” 县令:“你确定是当日吃坏了肚子?” 胡大夫:“确定,往常都有这样的病人,轻微吃坏了肚子基本上都不需要来就医,若是很严重了,一般也抗不过一天去。” 县令挥手,又问起另外两个同样表明自己是在卢家吃坏了肚子的证人,有街坊邻居的证词证明他们确实吃坏了肚子,只是程度较轻。 一证人说,“大人,我们之前吃过余记的腐乳,一开坛就知道味道不对了,我浅浅地尝了一点点,所以才没什么事,我还以为是我们储存不当的缘故呢,就赶紧丢了。” 自认倒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