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一个劲的往前走,莫名其妙踏入了一片深不见光的丛林。
等我回过神来,早已走到了深处。
就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我完全没有刚刚的记忆,只是一眨眼就到了这里,小腿因为过度运动而微微发软着。
我愣在原地不敢乱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稍作休整地打量起了四周环境。
四周全是残败的树木,并没有枝繁叶茂的树林将阳光遮蔽的可能,但这里就是暗的出奇,我明明记得刚才在镇子上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更令人我坐立不安的是这里什么生物都没有,任何动物存在的痕迹也没有,虫豸更是毫无踪影。
曾经那些看过的稀奇古怪的话本,什么神鬼精怪,在此时的记忆中无比清晰,似乎后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不远处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至于为什么我知道这是龙,因为片刻之后,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天空刷的出现又消失。
我曾在隔壁王姨家里看过龙的图册,说是王姨的儿子画的,他曾经在外游历时见过真龙。
“真的!那金光闪闪的鳞片,盘根错节的龙角,蛇一样的长身子,鹰一样的尖爪,漂亮,真是漂亮极了!”
而现在的这只漆黑的鳞片残破不敢,头上张牙舞爪的龙角也断了一只,本该是威风凛凛的模样现在却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他受伤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声悲鸣。
我还是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撑在后面,摸到一个冰凉凉的硬东西,顿时一股熟悉的气息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我下意识转头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我差点吓得直接背过去去。
我尖叫着后退,一具半烂不烂的的腐尸正与我大眼瞪小眼。
尸体身材矮胖,穿着锦衣华服,大概是个富家少爷,家里人宠得紧的那种。
我可以很负责的发誓刚刚这里绝对没有这具尸体,现在突然出现实在是把我吓得够呛。
我平复了下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早就被吓得千疮百孔的心脏,定睛看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个尸体的脖子上正挂着我的长命锁,刚刚光顾着看尸体,实在是没有注意到我命运多舛的长命锁。
我的长命锁下面坠了一个红珠子,爹娘说是我出生时手心里攥着的,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于是就将红珠子挂在了长命锁上,希望可以保佑我平安。
所以我一眼就看见了那颗红的妖异的珠子。
奇怪?好像比以前还要红了不少,鲜艳的像是一颗血珠。
我强忍着对尸体的恶心,拾起长命锁,用衣摆擦了擦,再戴到了脖子上。
他是谁?为什么我的长命锁在他身上,他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脑子里乱的厉害,可就在长命锁触碰到胸口的布料时,那股被人牵着线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我。
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了龙吟传来的方向,,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向更深的树林里。
那条黑龙受了伤,长命锁是要我救它吗?
年仅十一的我,怎么敢救不知道多少岁的你。
我心如死灰的闭上双眼,任凭四肢往前走,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
可等到我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却没有看见那条奄奄一息的凶兽。
依靠着大树的身影是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男人,双眼紧闭着,一脸痛苦的蜷缩在树下,黑色的长发上沾着粘稠的血液,刺鼻的血腥味顷刻笼罩了我的鼻腔。
当时年纪小,脑子不好使。
现在想来,那天的黑龙分明就是那个黑发男人。
而这一切,包括大火,似乎都是指引着我去救他。
我的师尊。
那条黑龙。
意识到我的师尊不是人这件事让我连着好几天没睡过好觉。
虽然妖修并不少见,可我突然反应过来,师尊他可能真的不懂人性。
他不会被任何人世间的道德约束,如此的随心所欲,在他眼里,师弟和鸡鸭鹅没什么两样,甚至于门派里的其他人在他眼中也是如此。
我?他对我特殊大概是我救了他一命吧。
我总有种我和他的命运被绑定在一起了的茫然感。
对了,那颗红珠……
我跑回屋里,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长命锁。
自那时我就再也不敢戴了,但也舍不得扔,毕竟是爹娘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回忆。
于是我就将它一直藏在床头,时不时看一眼。
不会是下了什么暗咒?可明明……
每当我拿起长命锁,都会有种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我,不自觉的感到放松,安心。
脑海中忽的浮现出一个画面,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将它送给我,祝
我生辰喜乐。
“师兄?”
门突然被人敲响,师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急匆匆将长命锁收好,喊了声就来。
“怎么了?”我打开门,视线一定,看见师弟抱着一个酒坛正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指了指酒坛,问道:“什么酒?来找我喝酒吗?”
师弟顿了顿,抿着唇,心情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下去。
“是……中秋节,师兄带的酒,没有喝成。”
听到中秋两个字,难堪的记忆再一次涌上,我赶紧打着哈哈把酒接过来,拉着他往院子里走。
“就在这里喝吧,我去买点桂花糕。哦对了,你带酒杯了吗?”
等一切都准备好,刚好已经月上枝头。
除了必备的桂花糕,我还买了些其它的糕点。
带着些补偿的心思吧,虽然我知道那一次我的逃避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
为了增添点气氛,我剪了院子里的桂花枝插在石桌上的陶瓷瓶里。
将点心全部摆好,一抬头就看见师弟抱着几壶酒,用指节勾着白玉酒杯,正站在门口望向我。
“师弟!这里!”我朝他挥了挥手,跑过去拿走酒坛,好让他腾出手。
“师兄。”
他笑着跟着我走到桌前,看到桌子上摆得满满的精巧糕点,不由得挑了挑眉,眼神流露出惊讶。
“就当是你最近帮我的报答吧……”我说的含糊,他也没有细问,彼此也都心知肚明最近的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就像是非要强调一样。
师弟一撩衣摆,施施然在对面坐下,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道:“正巧,我也有东西要送给师兄呢?”
“是什么?”
“师兄不妨猜猜?”
“这怎么可能猜得到啊,范围也太大了……”
师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打开了酒坛。
清冽的酒水流入小巧的白玉酒杯,醇香的酒气弥漫开,雾蒙蒙的,已经让人有些发醉。
本来是圆月的,现在却只有冰冷的残月还孤傲的挂着,可倒映在绵柔的酒水里,到也像是醉了,软了下来,随着水纹晃动着。
师弟给两个酒杯全部斟上,两指并着曲起,将其推给我。
我趁着朦胧的月将澄澈的酒液一饮而尽,入喉是冷冽的,顺着食道而下,一团火窜上了喉咙,热乎乎的,像吞了一团不伤人的火。
睁开眼,眼前蒙上了一层白雾,湿漉漉的,要醉了。
我喜欢喝酒几乎是全门派皆知的事,可我酒量其实并不好没有任何人知道。
我总是一个人抱着一壶酒,坐在院子里赏花。
特别是年少时无法修炼的时候,一郁闷就会跑去买一堆酒,然后一坛接一坛地喝。
直到醉的不知道东南西北,贪恋痴妄全都融成了一抹月光。
师弟一笑,我便完全忘了我酒量不好的问题,甚至这是我自己酿的酒,特意向山下的薛婶请教了最烈的酿法。
主打一个一杯倒。
现在好了。
我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手中还扣着那个白玉酒杯,用指腹摩挲着杯口的缺损。
“师兄,师兄?”
师弟喊了我两声,凑的很近,我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师弟扑闪着的睫毛。
我脑子里被搅成了一团浆糊,听见师弟喊我,只能小声哼哼着作应答。
师弟又笑了声,只看见眼前模糊的人影恍了一下,嘴唇上便是一软。
我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甜甜的桂花味从舌尖弥漫开。
“师……”
刚要开口就被软物堵住了嘴唇,呜咽着喘不了气,有什么东西挑开唇齿,缠着我的舌尖绕。
我胡乱往前抓着,却不小心拽到了师弟的头发。
“嘶……师兄……”
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师弟可怜巴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条件反射松开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师兄在,师兄……在。”
被攥住的手腕蓦地一疼,师弟力气用得很大。
“师,师弟。”
我喝酒后容易结巴,于是像个打点机一样滴滴答答的往外吐着字。
“我,我疼。松,松手。”
手腕被松开了,耳边的呼吸沉了几分,师弟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现在送师兄礼物好不好?”
礼物?
哦,是小师弟说要送我的。
我愣愣点了点头。
师弟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长的东西,我定睛一看——是一根雕刻成了桃花枝的木簪。
是那种最简单的款式,小摊小贩那里五灵石一把的那种玩意。
“这是我自己雕的,为了感谢师兄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你自己雕的?”
我惊讶的接过木簪,摸索着
打磨光滑的簪身,桃花雕的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风飘落。
“我给师兄带上。”
师弟从我手中抽走发簪,将我束着的发冠摘下,又行云流水的在脑后挽了个发髻。
“来,师兄。”
还没等我看看自己挽发长什么模样,脸就被师弟捧住了。
“看着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望向他那双明亮的眸子,眼神刚一对上,就感到一整天旋地转,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满眼都是眼前人。
“你喜欢我吗?”
嘭。
嘭。
嘭。
心越跳越快,快要无法呼吸。
我喜欢师弟吗?
这种感觉……是喜欢吗?
我痴痴的望着他的眼睛,移不开目光,也开不了口。
“你喜欢我。”
嘭!
“我……”
我嗫嚅着,不敢开口。
我怎么能喜欢师弟呢?他可是我的师弟啊。
“师兄!说你喜欢我!”
师弟的声音提高了,俯身凑的更近,现在几乎是鼻尖对鼻尖,呼吸纠缠。
顿时万籁俱寂,耳边的风声骤止,我只能听见师弟声音。
然后几乎是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
“我……喜欢你,我喜欢师弟。”
“我喜欢……周陌。”
浑身像是泡在温吞的水中,一波又一波的潮水缓缓将我打湿,暖流打着旋从丹田往浑身都经脉蔓延。
汗液,又或是其它的什么在皮肤上流淌,五指被人相扣住,潮湿,黏腻的触感细细密密的将我包裹。
我难耐的呻吟出声,快感不断的刺激着最敏感的神经。
伸出双臂试图用力抱紧海面上的唯一一块浮木,唇齿间透出些稀碎的喘息。
“别……”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眼前炸着一串串火星,眼皮比师尊布置的课业还要重,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顺着本能挺着腰,层层叠加的快感又将我本就不太多的意识夺了去,记忆中印下的最后的一丝触感不是温热的皮肤,而是被浸湿的布料。
我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
再一次睁眼,我已经从院子里到了内屋的榻上。
下意识往旁边一摸,手还没碰到东西,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我迷迷糊糊的被那人拽过去,撞入一片炽热的怀抱。
“师兄,早。”
我猛的清醒过来,狠狠掐了把眼前人笑眯眯的脸颊。
“嘶,师兄!”
师弟红肿的嘴唇,和脖子上暧昧的痕迹似乎证明了我昨晚的胡作非为。
啊……真的啊。
丢脸的记忆再一次山呼海啸的袭向我,我清清楚楚想起,自己先是十分不争气的一杯倒了,然后又在师弟送给自己礼物后,一个激动不小心表白了。
只要我不先说,尴尬的就不是我
我咳了声,一脸严肃的坐起身,又因为腰部穿来的一阵阵酸痛,面无表情的躺回去。
想了想,憋出一句早。
——
好了,我真的不敢乱喝酒了。
误事,太误事了。
我坐在山门旁的石凳子上,等着师弟时痛定思痛的想着。
怎么面对师弟呢,虽然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门派每个月都有门派任务,完成会有相应的灵石,按照难度的大小还会有炼器材料,灵药,甚至法器奖励,只不过因为难度过高很少有人能拿到法器罢了。
这次是我的剑在上次被同门借走时出了事,刀刃都被折断了。
我虽然是并不想借,毕竟对于每个剑修来说,剑可是媳妇一样的存在,媳妇能外借吗!
可是我实在是不会拒绝,只好讪笑着叮嘱他小心点。
现在可好了,后悔也来不及。
我这次和师弟就是冲着五级任务的炼器材料去的。
至于为什么带师弟……还要从昨天酒醒了说起。
昨天我在床上躺着装死,想等师弟走了我再起。
就这样,师弟不起,我也不起。
人一闲下来脑子就会去复盘事情,我满脑子都是小师弟。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目光便偷偷往小师弟的方向偏。
一下子就对上了一双微垂着眼角的美目。
脑子嗡的一声,心跳的像是醉了酒,我按都按不住。
突然就想起在话本上看到的一个词——双瞳剪水,窗外的秋色也都融在这小小的一隅之间了。
“师兄。”
小师弟勾着嘴角,凑到我眼前,额头对着额头。
“师兄怎么在偷看我呀,正大光明的不是好更吗?”
“谁,谁偷看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狡辩的话已经脱口
而出了。
“哦?”师弟一挑眉,笑道:“那师兄在看什么?”
“我……”眼神不由自主地乱飘着,突然看见师弟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紧紧地缠着绷带。
“你手怎么了?”我急吼吼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边将他的衣袖挽上去。
“别碰。”师弟猛的制住我的双手,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垂着头,轻声说道:“师兄别看了,好吗。”
原来的绷带是为了掩盖,被……时的痕迹,可是现在师尊应该已经不再去找师弟了,那这些……
不对,那天在场的不止师尊,还有门派里的几位长老!
我再一次攥住他的手腕,摩挲着手背上没有被绷带覆盖的皮肤,缓缓道:“是长老吗……他们强迫你的吗。”
“师兄,你哭了。”
我哭了吗?我没有察觉。
我只觉得心脏被人攥住了,恶水从指缝间流出,在五脏六腑中乱撞。
师弟用没有被我攥住的那只手,为我轻拭眼角。
“别怕,师兄。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
“你搬到我的屋里来,他们看着师尊的面子应该不会动你……”
我现在只能祈祷师尊是真的对师弟没兴趣了,此刻我是多么痛恨自己的软弱。
师弟将我揽进怀里,像哄小孩似的拍着我的背,安慰道:“以后我一步也不离师兄,师兄也不必过于担心了。”
“好。”我哑声道。
——
好,记忆再拉回到现在。
我坐在石头上揪花瓣,等师弟与我在山门口汇合。
那日,师弟很快就搬到了我屋里。
他本就没什么要带的东西,被褥枕头我早就给他备好了,只一人过来就行。
所以本来是该一起出门的,可临到山门,师弟突然说有东西落下了,要回去一趟。
“师兄你先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作为三界好师兄,要给师弟留出足够的自我空间,于是我只好默默在这里数地上有多少根草。
就在我数到三万三千八百六十一根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我回过头来,先是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半晌才看清那张严肃的脸。
正是大长老座下的弟子——严邵。
少年一本正经的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手里勾着一枚玉佩递给我。
我愣愣地接下,还没开口询问,就听他道了句,戴在腰上,别拿下来。
然后三步两步就不见了踪影。
我有些讶异,因为我和他的来往并不算密切,只不过在门派成立之初,我带过他一段时间。
那时门派里人手少,就我师尊和大长老两人,偏偏大长老还喜欢乱捡孩子。
孩子太多大长老照顾不过来,山里随处都是乱跑的孩童,实在是吵的不得安宁。
于是我只好自发担起了门派第一大师兄的职责,开始勤勤恳恳带孩子。
严邵是那群孩子堆里最乖的一个,不吵也不闹,最是省心。
唯一不太好的一点就是粘人。
严邵是大长老从被战火侵蚀过的村落中救出来的,七八岁就没了父母,自然没什么安全感,于是便粘我粘得紧。
几柱香的时间不在他眼前便要掉眼泪。
但也不是像其他小鬼那样大哭大闹,而是一个人缩在角落,眼泪可怜巴巴的往下淌。
看得人心疼的厉害。
只不过十六岁那年,我要下山去找师父的一个朋友抑制龙气,会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出山门时,严邵第一次哭的撕心裂肺,拽着衣角不让走。
我没办法,虽然心疼的厉害,却只能无奈的看看大长老。
后来严邵被大长老抱走了,可等我几个月回来后,他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也不再粘我,只是规规矩矩的叫师兄。
后来因为天赋卓绝,被大长老收作了关门弟子。
说起来,大长老和六长老是唯二不在那几个畜牲之列的……
我沉浸在回忆里,肩膀就又被人拍了下。
“走吧,师兄。”
我自下山起就一直无意识地拨弄着严邵送我的玉佩。
是的,我把它挂在了腰间。
严邵是个好孩子,就算有什么别扭,他也总不会耿耿于怀这么长时间,再说……我并不认为他会这么恨我。
我自认为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即使离开也是迫不得已。
事实上,师弟一回来就眼尖地看到了我静静躺在我手心的玉佩。
“师兄,这是什么?”
师弟指着玉佩,一脸好奇地眨了眨眼。
“额……”
我总不能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吧?
“这是……别人送我的。”
“别人?”师弟一挑眉,直接从我手中拿走玉佩。
自表露心意以后,师弟好像越来越放肆了。
“哎!师弟!这个不能乱动!”我忙想去抢玉佩,却被师弟灵活的躲开了。
“师兄放心。,我只是看看它是否对师兄不利罢了。”
师弟抬手晃了晃玉佩,碧绿的玉佩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却比不过小师弟的笑引人注目。
是啊,不管是什么都比不得小师弟的。
“你可小心点了,别摔了就好。”我无奈地又往石凳上一坐,不再管他。
“那当然!”
我托着脸,就见师弟拿着玉佩翻过来翻过去,时不时嘴里念念有词。
于是有点好奇,半开玩笑地说道:“你捣鼓什么呢?下咒吗?”
师弟闻言一挑眉转过身,将手一背,俯下身看着我。
阴影沉沉的罩下来,那张完美的美人脸此时却好像有些陌生。
他笑眯眯地道。
“师兄这样信不过我吗?”
我叹了口气,伸出手捧住他的脸。
“也许,你也可以再多信赖我一点。”
师弟明显的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晦涩幽暗地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发毛,下意识一摸后颈。
“嘶……”
作晚师弟在后颈留下的伤口还没消,这一摸,直接碰到刚上了药的伤口上了,疼的我直吸气。
“我知道了,我会多信任师兄一点了。”
师弟垂着眼从乾坤袋中取出伤药,熟练的给我后颈的伤口抹上。
抹好后,师弟自顾自低着头盖药瓶,我看着他头顶软软翘起的一撮头发,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唔……手感还挺好。
“师兄……”师弟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却也没有阻止,也算是默认了我的动作。
“师兄将这个带上吧。”师弟将严邵送我的玉佩重新还给我。
“我已经检查过了,就是普通的护身法器,师兄带着到也好。”
我松了口气,喃喃道:“我就猜他不可能害我……”
“所以到底是从哪来的?”
“你严邵师兄给我的。”
“严邵……”
“你该是没见过他的,他是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平日里都在后山静修。”我又忍不住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
“哦……”师弟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白瓷瓶,过了会抬起头笑着道:“该是个很厉害的同门吧,师兄可要带我认识一下的。”
“你也该叫他师兄的。”
“我只会有一个师兄,他就站在我眼前。”
这次的任务说起来也巧,但我宁可不要这个巧。
——
就在我发愁铸剑材料时,小师弟推着门进来了。
“师兄!最近发布的新任务里刚刚好有你需要的材料!”
“真的吗?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有些吃惊,因为我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小师弟脸色不太对,像是在生气又或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沉沉的吓人。
“那些人笑着说把师兄的剑折断时。”
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还是让他知道了。
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毕竟有谁没事会去借别人的本命剑呢?
反正你也练不好,干嘛用这么好的剑——他们是这样说得——修炼不了的废物!
即使我现在已经可以修炼了,因为勤勉,修为在门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可师尊并没有将我恢复的消息放出去,反而是压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于是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对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反抗,只好默默的拾掇着残局。
完成任务了,获取材料,他们也会认为是因为师尊给我的法宝。
我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花架子。
我摩挲着布满修补痕迹的短剑,被师弟直勾勾地盯着,不免得觉得难堪。
我这个大师兄的形象还是崩塌了,也不知道师弟会这么想我……
“我会给师兄报仇的。”
师弟冷不丁吐出一句话,语气寒得人冒冷汗,像是什么深仇大恨。
我忙笑着打哈哈,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寒意,总觉得自己此时要是不说点什么,那几人该是要倒大霉了。
可刚下意识想要劝几句,却发现其实完全不占理。
是啊,我为什么要帮折辱我的人说话?
我还在那里发愣,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走吧师兄,新任务中刚刚好有你需要的材料,我们一起去吧。”
———
这次的任务就是最基本的除魔,六合城附近的一个村落里最近突然冒出一个鬼修,专抓小孩来练傀儡。
一个村子里的抓完了就抓下一个村子,已经有三个
村子被鬼修抓完了,丢失的孩童据不完全统计至少有二三十个。
按评级来看这个任务并不难,而且刚刚好可以凑齐我所要的材料,所以我才说实在是天上掉灵石的好运气。
所以不出意外一天之内就可以搞定,主要的时间到是一来一回浪费了。
修士在做任务时一般不会御剑,主要是过于显眼,会被下修界的人当珍奇动物一样围观,更何况御剑本就要消耗灵力,不如坐游船来的舒服。
六合城离这里倒是挺远的,坐游船也得两天,这说明要睡一晚。
“我和师兄一起睡就好,还可以省一件房钱。”
师弟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总觉得没好事。
……
结果就是第二天直接睡到了下午,差点错过了下船的时间。
还好用灵力揉一揉腰,便也不会那么酸痛了,只不过是下面还有些难以启齿,走路也不大利索。
好消息是双修真的有用,修为又有了增长,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冲击金丹了。
我感受着经脉中涌动着的连绵不断的灵力,不由得漫上一股欣喜。
拥有力量的感觉就是好,不必再依附于什么了。
往目的地赶得时候是我御剑带着小师弟飞过去的,迫不得已实在是因为浪费了太多时间,小师弟无法御剑,只好由我带着他飞。
第一次带人,再加上我的御剑技术本就不太好,差点无数次撞上突然出现的飞鸟。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紧赶慢赶在日落前到达了村子。
村口早就有人在等着了,我刚一落地,一伙人呼啦一下就将我们包围了,“仙长。”“仙人。”的叫。
我一路上都心惊胆战,头有些发晕,人群倏地冲上来,要不是有小师弟急忙扶住了我,就要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倒地,丢大脸了。
“各位先不要急,事情我们已经了解了大概,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除去此患的,可也急不得,先派一个人来讲清楚事情原委,我们也好再做打算。”
师弟一手扶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将乱哄哄的人群拨开,扬声安抚村民。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也有了回应。
“大家先安静。”
随着一声清亮的嗓音,骚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从中走出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还未成冠,秀气的眉眼中还透露着稚气,左腮上的一颗痣让我心神恍惚了一瞬。
我的胞弟左腮也有一颗痣,可他早已在多年前就去世了,说起来他要是还活着,该也有这么大了。
我拧了拧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调整好思绪,对眼前的少年道:“你是……”
少年像是预想到了我的问题,抢先说道:“我是这个村的村长。”
“村长?”
我不禁有些讶异,心下感叹。
村长在我心中都是长者的形象,可眼前这位却看起来还未成冠,但毕竟是能让一村的人都听命于的人,定时有什么过人的地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少年又紧接着道:“我知二位仙长可能会惊讶于我的身份,可现在实在不是适合解释的时候,人命关天,等事情解决我也自会设宴答谢二位,到时候解释也不迟。”
我本就不求少年村长的缘由,他即一开口,我自当是顺着往下说道:“设宴就不必了,我们也是有任务在身,您先说清楚事情原委,我们商量下,便即刻出发。”
————
“我觉得直接化形成小孩把他引出来就可以了。”
情况和预先知道的大致没有出入,我和师弟商量着准备今天就动手,运气好还可以赶上最后一趟的游船、
“我……”
“我去,你好好待着。”
师弟刚要开口就被我打断了。
“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呃……村长家里。”喊一个孩子村长我还真不大适应,顿了下,摸了摸师弟的头,语重心长的道:“师兄知道你是想出一份力,可你没有修为,无法自保,遇到危险怎么办?”
“乖,就待在……村长家,我很快就回来。”说着从腰间解下那块玉佩递给师弟。
“按理来说你呆在那里不会有危险,可如果出了意外你无法应对,小邵该是因为不知道我可以修炼的消息,才担心我,给了我这块玉佩,现在你带着吧。”
师弟拿过玉佩,却将它重新系在了我的腰间,一拨穗子,直起身道:“还是师兄自己带着吧,我出发前特意准备了护身的法器,到是师兄,对面的实力尚且不知,怎么能如此妄下定论。”
我下意识道了声抱歉,过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该说谢谢,便又忙磕磕绊绊补上句谢谢。
师弟闻言噗嗤一声笑了,道:“谢什么?该是我谢谢师兄才对。”
我垂眼拨弄着鲜红的穗子,低声道:“好久没有人关心过我了。”
我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习惯了挡在别人前面,即使是逞能,也会
装作轻松。
说完我抬起头望向师弟,师弟神色好像有一丝僵硬,可很快又恢复了以往温和的模样。
我疑他身体不适,在询问并得到否定回答后才放下心。
师弟这样关心我,我也该加倍对他好才是。
————
“我会快去快回的,师弟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我将师弟送到少年村长家中,临出门给房子加了层保护罩。
“师兄万事小心,我等师兄回来。”
按照情报,鬼修现在正在隔壁的村子活动,于是村民便将化形成孩童模样的我送到了隔壁村子一个有小孩的村民家中,主要是为了更好的引那鬼修出来。
在守株待兔的时候,思绪不免得被吹到了十多年前,我的小弟还在的时候。
他比我小一岁,那年我七岁他六岁。
那时候的记忆其实都记得不太清了,可小弟那张绝望惊惧的脸仍深深刻在我脑海。
他单名一个昭字,还是我给他取的。
我自幼喜欢看书,即使年纪小看不懂也要看,不会的就去问娘。
当时看到书中的一句开头“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我就指着“昭”问娘是什么意思。
“这个字好看!我想用这个字做小弟的名字!”
娘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给我解释意思。
“这个字念zhao,是光明的意思,是个好名字,小谙也会是个好哥哥。”
他不会走路时,我就学隔壁的徐奶奶用布把他绑在我后背上,带着他乱跑。
等到他会走路,我就到处带他去玩,村里的每一条小道我们都走过。
可是突然有一天,娘突然不让我们出去玩了,说是最近不太平,外面有大妖怪,我们就在家里闲了好些日子。
直到他六岁生辰那天,我看他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发呆。
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出门了,昨晚他还对我说自己想出去玩。
说是有大妖怪,可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一定是娘为了不让我们出去,骗我们的
于是为了他一年一次的生辰,我决定偷偷带他溜出去。
在我给跑去他买糖葫芦的时候,一个转身却看见小昭被人捂着嘴往麻袋里塞,泪水打湿了那人的衣袖。
他奋力挣扎着,向我的方向伸出手。
我吓得呆呆的愣在原地,直到眨眼间,那张溢满泪水的眼睛消失,我才反应过来,拔腿去追。
可我又怎么能找得到,还没等我跑出几步,就被人拉住了。
我吓得疯狂挣扎,大喊起来。
“小谙!是我,徐奶奶!”
我停下了挣扎,愣愣的看向她,是隔壁的徐奶奶
“哎呦喂,你怎么在这里,你弟弟呢?你娘没有告诉最近不要出来吗?”
她带着我往村子走,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我都没有听清,眼前一片雾蒙蒙,不断的有泪水躺落。
糖葫芦掉落在泥地里,又被匆匆的行人碾碎,我的心也被跟着重重的砸在地里,七零八落。
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正是妖界大乱,新的妖王上位,派一众妖修鬼修去人界作恶,树立威信。
当然那时候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有许多小孩离奇失踪,娘怕我们也被抓走,便不让我们出门。
我回到村子却不敢回家,是我把弟弟带出去的,却把他弄丢了,自己回来了,我怎么可能敢回家面对爹娘。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徐奶奶说,就看到爹娘朝我们的方向跑来。
我和弟弟消失,他们快急疯了,正准备到村外去找,就和带我回来的徐奶奶撞上了。
徐奶奶身边就我一个人,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们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向徐奶奶倒了谢,什么也没说,带着我往家走。
滴答,滴答。
“仙长,仙长!”
半梦半醒间听到耳边有水声,好像还有人在喊我。
我猛地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靠着墙睡着了。
“仙长,您终于醒了!”
我刚想站起身,却发现手腕脚腕都被麻绳绑住了,心下一惊,皱着眉观察四周环境。
周围都是石壁,像是在一个山洞里,山洞深处隐隐有光传来,许多孩童互相依靠着散落在四周方圆五六米的地方,孩童有大有小,最小的看起来不过才四五岁的样子。
我了然自己这是是疏忽大意,已经被那鬼修抓了去。
于是转头望向那个身旁那个喊我仙长的,果然正是我借住的那户人家中,那位叫木槿的男孩。
我还问过他父母为什么给他取这样一个女孩名,他说是因为他母亲喜欢木槿花,于是便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这是……哪?嘶!”
我刚想询问,脑子里忽然响起奇怪的声音,滋滋的,像雷电划过耳畔。
【申请重新连接……滋滋
……】
【申请……】
声音断断续续,我听不清也听不懂。
头疼的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缓过来,那声音却已经消失了。
“仙长,您没事吧?”
木槿见我脸色极差,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可手脚都被束缚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没事……对了这是哪里?”
我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问木槿。
“我们被那妖怪抓了去后,扔在了这里,仙长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正在我们说话的档口,光亮处突然有人声传来。
我飞快的将麻绳用灵气挣破,顺便也将木槿的绳子也解了开。
“一会你去解其他人的绳子,鬼修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