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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还在喊着向越,是王玉钦。

向越扶起倒下的椅子,低声警告梁誉宁,“我们的事待会再说!”

“来了!来了!”

向越半开着门,“钦哥,咋了?”他和王玉钦关系还算行,平时一起抽烟多,之前没事约着打游戏,玩着玩着熟络起来。

“马上台风来了,这不问你寝室有没有多的水,我买水买少了。”王玉钦说着推开门,想直接进门拿,向越没来得及拦住。

一进门发现一个夺目的帅哥在向越这,他们这平时完全男人堆,来了个没穿工服的人都是稀奇的,况且此人矜贵穿着,面色冷峻,身材高挑,十顶十的万里挑一长相,眼睛亮了亮,“哟,向越,这是?”

说完摸包拿烟出来,准备递给梁誉宁一支,向越接了,他知道梁誉宁看不上不会接,“他不抽烟。”

隔着王玉钦,梁誉宁挑眉看着向越,他知道向越是怕自己给人难堪,沉默地等待向越介绍自己。

“你要水是吧,矿泉水我这有多的。”向越把手里的烟别在耳朵上,去墙边提起早就买好的桶装水,心里急着让王玉钦走。

“这你朋友?铁哥们?没见过呀?台风天都要找你。”王玉钦好奇道。

向越眼神躲躲闪闪,“对,我朋友,他……他车坏了,走不了,来我这躲躲。”

“那难怪,那得待好几天吧,刚新闻说马上来了。”

“啊,对,没办法嘛。还有什么需要的不?”

“没了没了,今晚你是不是就不上号了?”

“还不知道呢,再说再说。”

“那行,我走了,上线call我。”

关上门后,向越舒了一口气,这是梁誉宁,“先说好,一河水不犯井水。二你想的事不可能,别逼我,这是我宿舍。三台风过了立马走人。”

梁誉宁没做声,或者说他根本不会答应,好不容易冒着暴雨见到的人叫他空手而归,这根本是小概率事件,统计学里,小概率事件可以认为不可能事件。佯装同意微点了下头,马上转头看别处,这糊弄人的点头也就骗骗向越了。

向越看见他点了头,才打开了门。进门后意识到自己放了狼进来-----屋里只有一张床,向越闷着头懊恼,自从大学毕后,他和梁誉宁之间,无异于小巫和大巫在永不停战的斗法。

“封窗没有?”梁誉宁没把自己当外人,径自走到阳台检查一番,再转身占下向越的电脑桌,“用下电脑,密码输下。”是颐指气使的通知,不是借用,也不是征求同意。

向越顶了顶上颚,劝慰自己,也好,他有事做,不用找自己麻烦。“12345687xy,英文小写。”

“哟英语不错呐。”不是夸奖,是嘲讽的语气,梁誉宁是真有事,没在意今天是他生日,反正这几天都住向越这里不急。

向越自然没理会他,两人还算和平,向越靠在沙发处玩手机,顺便检查自己还有多少钱,算爸妈给的和他手里的,他在考虑贷款贷多少年。马上要给首付了,他运气不错,摇上了新开盘的一个小区,清水房,离爸妈近,房子好也不好,他心里是打算离开g市了,换个城市找工作,听同学说s市工资高,回老家不太行,工资没保障,要是实在找不到再考虑他考研的想法,但是考研还房贷压力挺大的。

买房子本身他是想让爸妈有个定居之所,这么多年,他们家除了老家的老房,父母在g市打拼多年不敢买房,一直说着钱留给他结婚生子,他现在哪敢提结婚生子,违背祖宗教养只好用孝抵过。

“在干什么?算账啊?”梁誉宁直接坐向越右边,不知是梁誉宁走路无声,还是向越注意力太集中。

向越被吓一跳,反应过来是梁誉宁使坏,连忙关屏幕,可哪料梁誉宁长手一摘,抢了他手机,一番翻阅,“哦在算钱啊,银行卡里钱挺多啊。给我买礼物?”

“给我!”向越伸手去抢,梁誉宁不知道他买房的事,怕他翻到了又是折腾好长时间。

向越起了身,梁誉宁长手长脚的,一会左一会右,根本没打算还,还趁着向越抢不到,仔细翻阅微信聊天记录,向越上半身悬着,一时俯身过了头,跌在梁誉宁怀里,梁誉宁趁机双腿夹压他,手臂紧紧箍着人,腾出空的一只手翻动着聊天记录,没有女人找,男的也正常聊,不过他父母发的是买房之类的话,他大致看完,明白过来一个月前,向越说的加班原来是请假是交房子订金。

“不错啊,向越,买房子了?”说话的人又在手机相册里找到了买的哪里的信息。

向越没回答,着急拿回手机,里面有瞒着梁誉宁的事,偏偏梁誉宁有检查向越手机习惯,每次美名其曰借口帮向越收他的转账。他对向越控制欲很强,恨不得渗透到向越的血液里去跟踪他,但他从不请人调查向越,自认为是相当尊重向越。好坏不坏,梁誉宁翻到了,向越和售楼处对接人的聊天记录。

“向先生,小区外面未来会修建地铁站,交通便利,缺点也有,和机场一

个区,不过离机场不是很近。上次您说的贷款,我们这边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具体要看您结合您的情况选择。”

“我知道,我想问下要是之后我公积金断了,会用银行卡还贷款,是不是需要去银行办理下?”

“您之前提过工作,是考虑换工作了吗?换工作不影响的,”

“不是,我想换个城市工作。”

“那您买这个房子是?”

“别误会,房子还是买,我父母住,我就不住了,想去外地看看工作机会,尽快还房贷。”梁誉宁脸上骤变,阴云密布。

“您真有孝心,我入行这么久,很少看见专门给父母买房的。您现在的情况我是建议首付多给点,减轻还款压力,当然也可以还是上次您说的首付70万,毕竟现在通货膨胀厉害,相信您的收入增长可以跑赢利息。”

看到这,梁誉宁血液突突地往脑袋冲,真有你的,向越,生日送‘大惊喜’,神情冷下来,眼神可怖万分,死死地盯着向越,向越注意到人没动,看来是看见了。梁誉宁脸上刻上不知然的笑,“换工作啊?换去哪?”

时间仿佛静止,长久的沉默,梁誉宁扔下手机,铁钳般拽住向越小臂,语气狰狞,“我他妈问你话!说话!”

向越别开目光,即使内心不寒而栗,面上故作轻描淡写一样,“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梁誉宁怎么不火大,这两年向越把他当隐形人,一面对他人就沉默,从来没有带上高兴情绪和他说过话,当街看见更不会打招呼,认识七年,破罐子破摔了三年,想到这,梁誉宁拽住向越的手改了方向,精准地钳住向越下巴,逼他看向自己,困住向越不过轻而易举,只是此刻,怒火占据了他全部情绪因子,再次撕下伪装,吼出声,“你要去哪儿?!”

向越没作声,梁誉宁吼声一出,被压住的手忘了挣扎,呆愣愣地对上梁誉宁的勃然大怒,下巴被迫抬起,痛也愈发加深。

算上大学,两人认识七年,是,他承认,是他打破了风平浪静,可他一直以为向越是怕他的,两年前关了他一周,还是没有关出听话来。他恨死向越此时毫无波澜的眼睛。

“行不说话是吧?”

梁誉宁的嘴唇直撞地叠上去,两人正面贴正面,快得向越来不及反应,梁誉宁稳稳摁住向越后脑勺,强迫他脑袋支起来接受这个吻,恶狠地咬向越下唇,向越一时吃疼,张开了闭合的牙齿,如同侵略般地,梁誉宁带有歹恶和怒气的吻粗暴攻抢向越整个口腔空间,舌头交合,向越的‘呜呜呜’声刺激出梁誉宁身体的暴力神经冲动,让他恨不得把向越嚼碎独占,永远侵占,真正地属于他。

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向越喘不过气,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停地挣扎拍打梁誉宁,生理性泪水夺出眼眶,许是看见眼泪,梁誉宁从怒火中停顿下来,退出向越口腔,唾液顺着唇边而下,向越顾不上难堪,大口地吸入新鲜空气,可他不知道,脸颊上的泪,流出的唾液,具象的表情,勾住了梁誉宁,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向越是生动的、独他的,下身物愈发涨大。

梁誉宁一手伸向向越下身,蛮横娴熟地扯下向越的沙滩裤,一手先是蘸了蘸他唇边的唾液,没顾人还在喘气,进入口里搅了几圈,同时用身体摁住闹腾反抗的向越,梁誉宁全身被愤怒情绪左右,仿佛有熊熊燃烧的大火盘踞在大脑。

向越裤子被粗暴地褪到膝盖后,寒意涌向全身,梁誉宁的手没有商量地捅进股间时,他脸上终于露出破绽,前几天的画面不断上演,后面的疼痛感还没有完全消散,“放开!放开我!”

可下一秒,梁誉宁碰到他的敏感处,完全失去了打挺的力气,梁誉宁没有往日一样讲顺序,动作如冰冷的机械,嘴巴紧抿,脸上神情阴霾,这才是真的活的梁誉宁,外人面前人人夸赞的所谓高校老师,私底下是一个神经质、阴暗、伪劣的人。

被情绪控制的梁誉宁听不进任何话,哪怕向越在求他,求他不要在宿舍里,哆嗦着提醒他答应过不会在宿舍乱来,“别在这!你忘了你说过什么?!”

梁誉宁充耳不闻,扩张差不多后,在沙发上上了人,进去时,向越还在挣扎,他堵住向越的唇,涨大的性器直接刺进去,异物感贯穿了向越,他的脸皱在一起,全身也紧绷着,梁誉宁的肉棒勃发可观,面对面的姿势,折腾间他撕开向越几十块的棉t,看见向越赤裸的上半身,特别是那对肉珠,在体内的东西愈发昂扬,粗暴地撞击,肉体的视觉盛宴唤醒了梁誉宁体内的原始欲望,一次又一次地插入和抽出,内腔进入得越深,越是吸附着他的性器,紧致而温暖,明明上周做过却没有丝毫的松润。

他自我攻陷向越的身体很契合他,他们的身体彼此熟悉,这让他确认自己可以在向越身上随意掠夺,随意摆布,安抚他真正的不安。

梁誉宁阴着脸做爱,向越屈辱地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小声,他害怕隔壁听见,生理上抗拒不了,心理的抗拒梁誉宁视若罔闻,看出人憋着劲,向越的喘气声透着娇气、媚人,往日梁誉宁最喜欢这副模样,美人不自知

地无声撩拔他,征服欲让他想践踏蹂躏向越,一想到刚刚看见的聊天记录,他恶狠地开口,眼中布满阴霾,“你要去哪儿?我问你去哪儿?”

“想走?”梁誉宁太过猛烈地打桩,激得向越腰挺起来,梁誉宁按住向越的唇,舌头伸向最深处,去碰向越的腭垂,下面过粗的鸡巴也在深入地进入,上下堵完向越,他掌控着所有的节奏,当向越呼吸不过来时,舌头就会退出,“还跑不跑?”

向越不回答他,而是骂,“跑!有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见你这个人渣!呸!”向越吐了一把口水在梁誉宁脸上,他身为男人却被迫在一个男人身下,男性的自尊心即使在处于劣势,也要一搏,在床上的向越压根不会讨好求饶。

梁誉宁就着手摸了一把脸,血液冲向头顶,向越无疑再次激怒他,勃然怒发,青筋暴跳的手扣住向越脖子,疯子一样,更加无情地抽插,“好!那我们一起死好了!”

黏腻的交合处,啪啪的重击,沙发上两具身体交叠

不知过了多久,向越被压在梁誉宁身下完全无法反抗,久到向越有一瞬的空白,仿佛见到了白光一闪,无线接近死亡边缘。梁誉宁在床上姿势传统,可他很喜欢扩充向越的极限,疯子一样寻找极限点,寻找向越在床上的极限,偏偏他又只会用传统的姿势。

在梁誉宁发疯似的高频率下,终于射出了他今晚的第一次,向越感受到体内多了白浊,生理性痉挛起来,两人是横着躺在沙发上,梁誉宁把人扶起来,背靠沙发,蹭着向越屁股,为方便自己,高举起向越双腿后,缓缓再次刺入后穴,可能在精液的润滑下第二次的进去通畅许多,没有第一次那么勒。

进去后又开始猛冲,他知道梁誉宁故意想弄疼自己,梁誉宁最大的满足就是折磨自己。向越的身体随着梁誉宁的打桩而被迫动作,加速频繁进出把向越的犹豫离开g市打得稀碎,绝望和无能为力交织,生理性地战栗,乳头不自觉挺立起来。

由于他过高,穿过向越胳膊窝,把人提高点方便抽插,既然向越不说话,梁誉宁憋着恶气逼他开口,他边挺动边啃咬向越锁骨,梁誉宁知道向越怕什么,特别是自己拿着他的手摸凸起的小腹,还有痛,每每这样向越都会求饶或流泪示弱。没再束着向越的腿,隔着衣服蹭到向越立起来的乳头,喘着气,干脆一把撕开衬衫,衣扣落了一地。可今天他恶劣地咬锁骨,残忍地拧向越奶头,故意恶狠地牵着向越的手摸腹部,向越除了死咬牙齿和落泪怎么也没吭声。

胀痛和酸苦,痛苦的表情,绷紧的全身,乱套的呼吸,还有无形的羞耻心环绕向越,随人耸动身体,他脑子里再次闪过梁誉宁一次又一次给他看的自己的动作大片,视频里失神淫乱喘息的人刺骨地提醒他,那就是自己。

自己是男人,却屈身于男人下,泪珠越滚越大,向越一时忘了身体的痛感,直到梁誉宁对准穴口,握死向越的马眼,直撞前列腺,撞击了百多下,将他从自我意识中抽离出来。

“啊!!!”向越哭喊起来,想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梁誉宁,可一阵又一阵的痉挛直冲天灵盖,他不由得抽动起来,仿佛被人提着呼吸,前后皆被堵住,窒息感袭来,眼眶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自认为身体素质良好,可被梁誉宁又一次干晕过去。

冰天里的冻手,终究得不到温暖。

向越缓缓睁开眼睛,脑袋还充斥着厚重感,紧接着是身体撕裂感——屁股里面的。

向越看到病床专业被子,眼神暗然飘向病床的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光荣进医院了,还是极其丢人的原因,说来可笑,他脑里浮现了以前大学里无聊看过的女主住院和好走向幸福套路电视剧,滑稽的是,进院躺着的自己还有空天马行空到幸福档频道,都这么惨了,脑袋都还在掉线。

“醒了?”向越的胡想被急促的说话声打断,梁誉宁一直守在病房,才接完电话回病房,他快步走到向越床前,有点慌乱无措,“我们在医院,挂了急诊,检查完后也没醒,你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凌晨三点了。”

向越弯了弯眼皮,非戾气状态的梁誉宁进入他视线,今晚发生的全部窜回脑内,没什么好说的,他,向越,一个男人,被一个男人干到医院进急诊,台风天。

“多少钱?”向越开口。

“什么?”梁誉宁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以为向越醒来会铁着脾气大骂,问自己怎么住院了,最不过是问自己是在哪,但是他开口第一句是问钱,又是钱!今晚不是因为该死的账户金额,他就不会看下去,也不会…算了,他现在躺着的,应该不计较他微信里的胡话,他爸妈都在g市那么多年,他也不见得能跑去其他地方,梁誉宁清了清嗓子,“你好好休息,医生都检查过了,回去按时用药,我给我哥打过招呼,医生是他朋友你放心。等台风天一走,我们就出院,这几天我们暂时住医院。”

向越张了张嘴,闭上眼睛,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他想也该做个了断了。

“要不要喝水?”

“我帮你请好假了,我哥叫了阿姨送饭,等你出院了,我们去g市周

边玩玩吧,听说最近有个智能大会的展,航天、医疗、工业、智能手机什么的都有,我们…可以去。”梁誉宁生疏地想分散向越注意力,单方面自以为希望向越能看出来在买房的事上他已经一笔勾销了,在梁誉宁看来,买房说不定还可以绑住向越,他有贷款不敢轻易辞职。

听着梁誉宁胸有成竹的狗屁话,向越回想起人生中第一次住院,他大喊大叫,叫医生救他打报警电话,不吃饭不输液以抗拒梁誉宁,情绪激动对阵稳操胜券,两人剑拔弩弓。现在不一样了,梁誉宁和他都有经验了,对于丢人他俩都无所谓了,长期麻木的是他,短暂好心发作的是梁誉宁。

向越没有说话,梁誉宁自认为他默许了,眼神肆意地放在向越脸部,浓眉配着倔脾气,脸上的肤色和胸口处形成对比,头发还是个中长平头,一根一根竖立分明,粉浅色唇,眼睛不睁开的话,看起来算清秀,睁开不一样,睁开看着像傻的,都工作好几年的人一堆缺点,“你……你怎么没有黑眼圈?”梁誉宁换上还算可亲的声调,面露好奇之态,伸手轻轻戳了下向越眼睛下部。

不得不睁眼了,哪怕闭眼也躲不过梁誉宁灼灼的目光,有些决定不需要深思熟虑很久,它只需要在一个契机下说出来,“多少钱?我还给你。”

梁誉宁再假装没听见是不行了,也是奇怪,节约大使不省钱了,呵笑一声,“你不是一直掉钱眼子里的吗?怎么今天一直问,嗯这样吧,出去玩你自己打车来市区找我,免得每次我过来郊区,我朋友老说我没事儿去郊区。”

向越知道他的朋友,富二代衍生出的玩一代、创业一代、败家一代,其中一两个特别拥护梁誉宁,一致认为向越霸占了他们的兄弟。

“多少钱我还你,以后……不用来郊区,不会被你朋友说笑。”向越平静说出来。

梁誉宁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逝,一口气噎住,原来向越没叫喊是要来大的,还钱就可以两清,两清就是互不相欠;不来郊区就可以见不上,见不上就是不用见。刚还说傻劲的人,说话已经可以一语双关、一刀两断,“你什么意思?”梁誉宁阴沉着脸发问,散发的气场压着向越。

向越对上梁誉宁的眼睛,“说的什么就是什么意思。没聚过直接散吧。你生气的话可以趁我躺着还不了手,好好打一顿,打完也方便我就医,有什么需要挨打的事开始吧。”

向越平静,梁誉宁伪装起的好脾气几乎快粉碎。向越一直很排斥他,但这次的排斥是温和平静的排斥,依向越的脾气,住院后不太可能平心静气,可面前的向越就是几个小时前还没昏过去的向越。

“我还了钱,你再打我一顿泄愤,然后各管各,少耽搁,桥归桥,路归路。”向越拔了针管,避免待会挨打不方便。

“你干什么?”梁誉宁问出口后,随即明白,向越是真打算挨打,怒火压了又压,何其讽刺,向越有一天能替他着想了,只不过想的是帮他用拳头发泄情绪。

“是直肠肛门裂了?胸口肿伤?”向越突然问起自己的情况,梁誉宁不应话,但看他这态度向越猜对了,“师兄,出院后别联系了,我真的…挺恶心的。”

梁誉宁早已收住微笑,握在身侧的拳头攥了又攥,咯噔咯噔得响,还未发作,手机铃声响起,梁誉宁站起身,板凳吱那老长一响,没稳住倒了过去,像是吐露人的脾气。梁誉宁没出去,在窗前接起电话,“什么事?”语气十分不耐烦。

电话那头说了好几分钟。

“没在市里。”梁誉宁还算按着性子,“有事。”

过了一会,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梁誉宁吼了出来,“那就别管!这是我的事!”

“是啊,你只有一个真儿子!”挂掉电话。

是梁誉宁爸的电话,这俩父子跟美国大片里似的,一直敌对。

向越还算了解梁誉宁家里的事,不是他去问的,是梁誉宁什么都给他说,连家产也说。

他还有个哥哥,梁安,同父同母,两兄弟关系好,梁安和他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兄弟俩直到初中才接来亲爹身边读书,梁安在这对父子长期矛盾中充当调解员,梁安高中毕业就进公司车间干,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梁铮很满意大儿子,梁安确实很有能力。

梁誉宁呢,一直没说为什么讨厌自己的亲爸,但和大哥相处很好,梁家几代没出读书人,梁誉宁居然能一路读到博士,但研究生大逆不道,工科转金融,父子矛盾加深,梁父认为金融是搞诈骗的,读出来不能帮家里的生意,而且梁誉宁还不出国继续读工科,梁父直接不给学费,梁誉宁也硬气,一直到博士都没问梁父要钱,读书费用是找银行贷款,气得梁父在家里破口大骂,意思不过是梁誉宁丢尽他的脸,只不过梁誉宁后来靠自己还上了。

关于梁父和梁誉宁,不合有三,一是未解之谜,梁誉宁讨厌自己父亲。二是梁誉宁工科跨诈骗专业。三是梁誉宁喜欢男人。每一个点都是每次吵架的必爆点。

这次电话还是以吵架收尾,梁誉宁深呼吸几口才转身,看起来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我叫护士过来重新扎

。”

“不用了,死不了。”向越意思很明显,买房已经交了定金,最坏不过工作丢了,他去s市试试机会,梁誉宁再大本事不可能24小时看着他,总有机会逃走。

梁誉宁被定住,他恨意十足地盯着向越,情绪终于爆发,怒目切齿,“死不了死不了,你恨不得拿死逼死我吧?还钱就是叫我滚是吧?”说着冲上前,掐住向越肩膀,手上青筋凸显,“向越你有没有心!?你到底要干什么?”

向越被掐得生疼,人一下子被话激怒,胸脯起伏,没有心的人问一个被害者有没有心?“我有没有心?你问我有没有心?你怎么问出口的?”

“恶人先报案?我受够了!我他妈受够你了!”

“都是男人,痛快点吧!散!彻底散!你不是说的,我是直男,直男喜欢女的,女的!”向越意思再明显不过,坚称自己喜欢女的,这是梁的大忌。

向越已经好久没有真正生气,梁誉宁看不到他眼里的温度,三年了都没有温度,只有恒定的痛苦,两人之间一直是自己卑劣地强迫向越,向越这么吼他,终于有了温度,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到底要什么?捆住向越?可他捆不了一辈子。玩直男?可他完全可以找个听话的付费直男。图新鲜?可他新鲜了快七年了,这不正常。希望向越听话点?可然后呢?

梁誉宁向来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小时候是大哥让着他,导致他人小脾气大,性格古怪交心朋友不过两三人,从来不跟公司里员工的小孩玩,反而是捉弄他们。大学跟专业课老师对着干,没保上研,自己考,偏偏又能考上。平常人看他第一眼都不敢靠近,他在人前一向冷脸冷话,不会友好待人,不知道亲切交友做事,更加不知道‘给别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偏偏这样,身边人对他很有辨识度,他的外表、出身、学习都远超普通人,在这样的光环下,放大了他的优点,不计较他的缺点,也没人给他说他的缺点,除了向越。

梁誉宁松开人,向越一时没防备,倒在床上,他兀自一笑,故作玩味儿口气,和刚刚那个阴森发话模样截然不同,“是啊,玩直男挺不错的,就是越玩越腻。”

来之前又吵架了,本来说好的他留校任教,因为老头子生病他回家里帮了一年,说好的第二年再回学校,但老头不愿意了,不去公司天天打牌,他在公司本来就站不稳,公司学校向越这里三头跑,公司的老部下当着他哥一张脸,一下了现场,又是一张脸,他当然知道是不服他。

本以为帮着家里公司,老头会待见他的性取向,可出去打牌就是为了打听适龄女性,来之前就是因为结婚的荒唐事。不参与公司也必须肩负责任,只要还是这个姓,他梁誉宁的人生就必须被安排,大哥逃不掉,他反了这么多年也没逃掉。

“那就做个好事,两散,给你祖宗留后人。”

几个小时前还在扒拉自己裤子的人突然转性,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奇,怪异程度无异于g市下雪。人果然贱,梁誉宁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大发善心’,用词难听,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涌出感谢,“行,就这样。我想你也该腻了。”

梁誉宁冷着声音,“医药费就当你三年的报酬,我已经结账了,还算便宜。”

梁誉宁都快抓到向越眼里透出的愉悦和放松了,老头有句话说得对,养不熟的狼。以前他说分开,那些人都是哭丧着脸挽留,以前真久远,他在向越这停了七年,可真奇怪。

梁誉宁没留下的必要了,侮辱和讽刺对向越没用,拿上钱包手机,外套还在向越家里,他稳着步朝门口走去,背影潇洒自如,内心却不知怎么的,虚空的发慌,异样的情绪藏进血液流经全身,宣告给所有细胞,这情绪在他的快三十年的人生中都没有出现过。

梁誉宁拧开门时,背后响起向越声音,“其实你说话一直难听,不是有时候。”

梁誉宁怎么不知道向越在说什么,向越曾经说过有时候他说话挺难听的,当时借着愉悦气氛说出来的,梁誉宁为了追人没说什么。当时还是向越快毕业的时候。

梁誉宁劝慰自己,不就是一个人,自己想找一抓一大把。离了他向越,太阳还是东升西落。自己的这些骂人伎俩,向越根本不在乎。老头子电话里威胁他,要是再缠在一起,他让向越一家人什么地方来的滚回什么地方。梁誉宁知道老头手段,他一旦出手大哥也劝不回来,他必定让向越一家不得安宁。可真讽刺,一边逼他散,一边求着散,他还盼着求着说散的说不离开他。

两人就像乱成一团的电路线,终于在双方花了好几年时间后分开。

期中考试很快来到,是梁誉宁和专业课老师一起监考,向越十分珍惜能读大学,除了头疼的英语,其余课的课后作业,都会做完了再去玩心爱的游戏。

考完后,梁誉宁叫向越留下,帮他改他导师上的本科班的试卷选择题。

向越考完本就没事,高兴梁誉宁能叫他帮忙,欣然答应。

向越跟着梁誉宁去了梁的工位,梁誉宁改主观题,向越改选择。两人还算配合,三个班的试卷

不到三小时改完。

“终于完了!我脖子都酸了!”向越伸腰舒展,今天相当于坐了一天,堪比高三。

梁誉宁抬眼看手腕的表,已经七点半。

“走吧,去吃饭。”梁誉宁取下鼻梁上的眼镜,起身拿电脑。

向越傻咧咧地跟着梁誉宁走,以为就是去食堂,哪知道梁誉宁带他去富丽堂皇的饭店,等到他上车后才意识到不是在学校吃,“师兄,不去食堂啊?”

梁誉宁轻答了一声,向越听起来似乎是‘嗯’,来了g市后,他只在爸妈工作地方附近吃了一次川菜,三个人,结账时两百多,还打包了,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在外面吃饭很贵。

真正落座时,向越还晃晃然的,他全身上下衣着不过两百,和周遭的客人甚至服务生都格格不入,有些懊恼今天没穿自己最贵的鞋,张琴庆祝向越考上大学特意带他去商场买的,向大海也给张琴买了一身新衣服说是她一个人照顾儿子辛苦了。

梁誉宁有些饿了,没问向越要什么,自顾自点起来,刚准备给服务员,才看见今天多了向越,菜单折回来递给他,“你看看要吃什么。”

向越没准备,忙不迭接过,拿到手才发现哪是菜单,是烫手山芋!一份肠粉48元!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g市特色菜更贵。

梁誉宁看向越把目光停留在菜单第一页右下角过久,又一直没点,直接拿过菜单,点了向越目光所有停留过的位置,当然还点了两份第一页右下角的蜜汁叉烧。

点菜时,向越听不懂梁誉宁的本地话,上完菜看到三份蜜汁叉烧,傻了眼。

“这么多啊,师兄。”向越太过诧异,强行故作轻松终于装不下去,眉毛跟着抬起。

“你不是帮我改了卷子?”梁誉宁说完就动手拿筷子,是真饿了,他吃得比平时快了。

或许是美食的香气掩盖了向越的拘谨,也学着梁誉宁没管没顾地吃起来,他吃到一半,梁誉宁电话来了,起身去接。

梁誉宁一走,向越吃得反而慢吞吞了,心里还不忘夸赞好吃,48的肠粉确实和3元肠粉不一样,餐厅外的梁誉宁边接电话边看向越吃饭。

“什么时候回家?爸这几天老问我n大在哪,问来问去就是为了知道你在哪个校区。“电话那头是梁臻安,国庆节父子三人吃个饭又吃得半途散场,梁臻安夹在弟弟和父亲之间十分头疼,“国庆吃饭,说好的不迟到,你还故意迟到,老头宣布不等你,那样子和边吃边吹胡子差不多了。”

兄弟两人都没有提梁誉宁跟梁峥嵘相见必吵的原因,不过是去年没毕业前,梁峥嵘执意让梁誉宁去国外深造机器人专业,也逢中牵线小儿子和安家千金安沁如。

本来一开始好好的,梁臻安知道梁誉宁和安沁如串通好了骗梁峥嵘,梁誉宁为了安沁如留在国内,可姨妈张画把梁誉宁的官网录取截图发在了家族群里,老头气得亲自打电话叫梁誉宁来公司找他。

父子俩在总裁办公室闹开了锅,还是秘书去请在工厂的梁臻安赶紧回来,梁誉宁年轻气盛,终究比不过套话如老姜的老头,梁誉宁一气之下承认了所有,承认根本不喜欢女的是同性恋,承认换到金融专业,承认就是和梁峥嵘作对不去国外,办公室乱成一锅粥,梁峥嵘还保持老派作风,抽出皮带打梁誉宁,要他跪下,不是梁臻安即使赶来,梁誉宁背后只怕血肉模糊。

最后老头放下狠话,家里所有亲戚都不准给梁誉宁任何经济支持,他逼梁誉宁妥协好去国外准备入学。

梁臻安还在边商业约会边耐心教自己弟弟忍一忍,梁誉宁手在接电话,眼睛却看着玻璃里面的人,边吃边自顾自竖大拇指,服务生过来倒水起身拿杯子接,不一会又到处张望应该是在找自己,实在憨态可掬,梁誉宁看电话都打快二十分钟了,打断喋喋不休的梁臻安,“哥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你就这么忙?比我还忙?”梁臻安知道梁誉宁肯定是想挂电话了,出声威胁,“别忘了谁给了你一百万?这事要是爸知道了,我俩都完蛋。”

“今晚的女性好友,你女朋友知道吗?”梁誉宁显然不买帐。

“行,算我倒霉,哦对了,那个新账户,我看最近涨了不少啊,比我买私募还牛啊,宁哥~”梁臻安还不够似的,又叫旁边女的跟着也喊了一声宁哥。

梁臻安叫自己弟弟哥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读书少进入社会比较早,初中去部队待了五年,回来时刚好二十岁,进梁峥嵘公司下面的工厂,从底层干起,胜在嘴甜又会夸人,去工厂不到两年,大到厂长愿意倾囊教授经验,小到门口保安都跟他称兄道弟,更别说工人们开始不约而同拥护工厂。不到三年时间,他干到了中层采购经理。现如今29岁,去年才结束五年的轮岗,今年进总公司。

梁家是做汽车机械设备零部件的,梁峥嵘没独立之前在一家做齿轮的工厂做了十年,后面真正接单盈利,到四十五岁才开始大胆涉及保险杠等一系列汽车配件,包括汽车泵、变速器、加速器等,走到今天,公司业务主要应用于传统汽车的动力传动系统、润滑

系统、热管理系统及刹车系统等模块。

梁峥嵘当年的老丈人帮了他不少,带他去混脸熟,又找朋友去挖有专利成果的工程师去梁峥嵘公司,梁峥嵘有胆谋,技术在身,亏在学历低。当初梁峥嵘勤于公司壮大,没管过孩子,直到大儿子初中不到就要去当兵,他打了又打也没打出好成绩,最终认命送人部队。

本来以为小儿子也没希望了,谁知大儿子回来当年,小学才读了三年的小儿子一举考上g市最好的高中,梁峥嵘表面没说什么,却把自己的司机给小儿子,一放周假家里的厨房阿姨煮的菜特别多,谁知小儿子高考故意不写语文作文和数学大题,只为换个城市,大学去了s市,好在是正宗的大学,还是机械专业,梁峥嵘也就没说什么。

“挂电话了。”梁誉宁听到那种嗲嗲女的声音就恶心,说话开始不悦。

“别啊!你哥我不是帮老梁家扶正下梁吗?”还伴随着脆嫩的女性笑声,远不止一个,“说真的,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

许是照顾梁誉宁面子,他终究没说后面的话。

“等改天有空,我去学校接你,保证让你玩个够。男人的一生真离不开女人。”

“挂了,下周一卖,别像上次那样。”梁誉宁说完就挂,向越已经起身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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