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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1 / 1)

一阵默然。

钱家四公子突然起身,不耐烦地看向晏长陵,“问完了没有,问完我可以走了?”

“可以。”晏长陵同他道:“听说四公子的院子宽敞,今日金公子便在你那安置吧,案子结束之前,你俩都不能离开院子半步。”

说完也不容他拒绝,转头点了两名锦衣卫,“送钱四公子和金公子回房。”

钱四公子倒也没说什么。

金公子见他没拒绝,起身对钱四拱手,“叨扰四公子了。”

四公子在书院的学生面前,自来高傲惯了,懒得搭理他,转身往门外走,倒是金公子见他行动不便,主动上前搀扶。

人走了,晏长陵的脊椎骨已达到了极限,椅子太硬,不如家里的那块平安符蒲团舒服。

起身理了理袍子,伸手递给了身旁的小娘子,“走吧,咱们回家。”

白明霁的性子虽冷,但并不影响她喜欢看热闹吃瓜,听得正入神,“这,就结束了?”见那两人的神色,分明还有事隐瞒。

横竖自己身上的那点温婉也没了,倒不如把优势发挥出来,扬长避短,帮他一回,博他一个欢心,于是主动道:“要不我去揍一顿?”

晏长陵:“……”

可见有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有多么重要,不过,晏长陵伸出去的手往上一抬,极为自然地落在了她的头上,揉了揉,“娘子别抢我的活儿。”

白明霁一愣。

从未有人摸过她的头,他是第一个,也从未有人敢这般揉过她的头,他也是第一个。

这感觉,很难不让她怀疑,他是捋马头捋习惯了。

可也奇怪,这样的感觉她并不讨厌,那一掌盖下来,如同被他封印了一般,所有的气焰和冲动皆化为平静。

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理解白明槿了。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

喜欢到能容忍他的无礼。

刚跨过门槛的白星南,回头便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可一阵过去,却并发生他想象中的战争,反而见他那位一向严肃的长姐,脸颊微红,面上透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仰头看向他的姐夫,温和道:“好,我听你的。”

白星南怔在了那。

他没眼花吧。

沈康撞上了他胳膊,他才回神,赶紧问:“沈同知,马车还有空位吗。”

“马车?”沈康一笑,“马背上倒是有个位,不知白二公子嫌不嫌弃。”

白星南:“……”

回头又看了一眼屋内两人,想起上回被夹在中间的痛苦经历,马背就马背吧,正要答应,前院长廊下传来一道声音。

“晏兄!”

是陆隐见。

见到沈康,忙问道:“晏兄还在里面吗?”

沈康点头。

陆隐见松了一口气,掀袍迈上屋檐下的踏跺,进屋便道:“晏兄,案子办完了?”说完才见到了白明霁,愣了愣,拱手见礼,“嫂子。”

白明霁点头回了礼。

晏长陵好不容易熬到这时候,小娘子的手还没牵上,被他一打扰,面色不太欢迎,“你来干什么,翰林院如此闲了?”

陆隐见弯了一下唇,闲不闲,他不知道?目光不失客气地看了一眼白明霁,一副欲言又止。

白明霁明白,正要出去,被晏长陵一把拉住,同陆隐见道:“说吧,她不是外人。”

“对,嫂子不是外人。”陆隐见呵呵笑着,眼神却剜着晏长陵,他这是自己吃饱了,不管他人死活了。

人都来了,他自然不能白跑一趟就此放弃,清了清嗓子问道:“晏兄,案子办完了?”

晏长陵摇头。

陆隐见突然往两人跟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我可听说,凶手乃钱家自己人。”

晏长陵一哂,“你这听说,倒是来得很快。”

同当初的阮嫣一样,钱家大公子胸口的一刀乃致命之伤,伤口整齐,没有挣扎的痕迹,乃他熟悉的人,或是信任的人所为。

钱家大公子的尸首才也才检查完半个时辰,他便听说了,可见钱府的一切,他没少关注。

陆隐见不理会他的揶揄,“晏兄此时回去,就不怕凶手趁机毁了证据了吗,这查案啊,就要讲究一鼓作气,一旦松懈,失了追查真相的机会,追悔莫及啊。”

晏长陵不明白他的意图,“所以呢?”

“所以……”陆隐见轻碰了一下鼻尖,正色道:“我以为晏兄今日不该离开钱家,应该住在钱家,正好我闲着无事,可以来做个伴儿。”

这回晏长陵明白了。

钱家三娘子钱云归乃他的未婚妻,他是来借自己的名头,私会人家。

晏长陵面上的戏弄慢慢地淡去。

前世的一幕浮出脑海,依旧是那间牢狱,晏玉衡去见他最后一面,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晏玉衡又问他,“陆兄,可还有遗憾。”

往日陆隐见都摇头,那一日却轻声道:“云归……”

晏玉衡提醒他,“钱姑娘已经嫁人了。”

半晌才听见陆隐见的声音,“我知道。”

目光看向身侧的那个食盒,嗓音沙哑,“我本就是从半道上杀回的陆家,以掘父亲陵墓,葬母入陵而出名,能做回陆家的少主,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如今身陷牢狱,家族所有人都避之不及,除了你能来,陆家谁还会来看我,这食盒送了半年,每日不间断,对方是谁,我岂能不知。”

晏玉衡垂目,似是不忍看到他脸上的悲痛,不再说话。

陆隐见继续道:“这辈子我选择了道义与兄弟,我问心无愧,谁也不欠,可唯有那个姑娘,我欠她一场婚礼。”突然笑了笑,“郡王还记得吗,我曾与你和晏兄说过,若我成亲,你们俩必须来替我撑场子,我要十里红妆,大张旗鼓地把她娶回来,让她成为京城内最风光的新娘子。”

顿了顿,声音更低更沉,“这话,我也曾对她说过。”

但他没能兑现。

到死他都没见到她穿喜服的模样,她成亲那日,他问过牢狱里的官差,婚宴热闹吗。

官差回答:“热闹,十里红妆呢。”

如此便足够了。

他没有遗憾,最大的遗憾只有她了,同晏玉衡道:“郡王,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答应我,帮我暗里看顾着她。”

刺目的白光,照得晏长陵眼睛发涩。

他陆隐见欠钱三娘子。

而他晏长陵,则欠了他们俩。

“晏兄?”陆隐见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色逐渐深沉,眸子内竟散出了悲痛与同情,心头一阵发慌,“你答应就答应,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害怕。”

晏长陵收回思绪,应道,“成。”

陆隐见一愣,“成的意思是,晏兄今夜住这儿了?”

晏长陵没应,回头看向白明霁,目含抱歉。

前世陆隐见的悲惨结局,白明霁也知道,这辈子还人家一个人情,不为过,“郎君公务要紧,我先回去等你。”

晏长陵想挽留,“其实……”钱府还挺大的,房间也挺多。

但人家小娘子未必就愿意陪着他在外干活,这回陆隐见的那遗憾,转到他身上了。

在外行军打仗,最为懂得布阵,趁热打铁最好。

过了今日,明日就凉了。

心凉了。

一屁股坐下去,正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小娘子突然去而复返,立在门口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那个,马车给白星南叫走了。”

晏长陵“腾”一下,从圈椅里坐直了身子,面色为难道:“是吗,那可难办了,天色也不早了,娘子怕是没办法回去。”

毫无眼力劲儿的陆隐见闻言,望了一眼亮堂堂的屋外,以为自个儿眼睛出了问题。

“是不早了。”白明霁点头附和,问道:“他们府上还有多的房间吗?”

晏长陵立马应道:“有啊。”

陆隐见:……

出去时,陆隐见为确保不是自己哪儿出了问题,还同沈康确认,“太阳还在吧?”

沈康狐疑地看着他,“陆公子看不见?”

陆隐见摇头,“先前看得见,如今不确定了。”

不过,不重要。

只要能住进来,他身上的所有疑难杂症都能治好。



钱首辅听说晏长陵要在府上住一夜,立马让人安排,腾出了一个空院子,让一行人等过去安置。

院子不大,但也不小。

除了朝南的主屋之外,还有东西两个厢房,陆隐见被周清光拉过去聊了几句后,眼界豁然开朗,不再往两人眼皮子底下凑。

实则也没那个功夫,择了一间东厢房,同晏长陵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出去,说是去买东西,傍晚会过来。

管他去哪儿。

机会给了,他自己把握。

白明霁好奇心重,走哪儿都喜欢先溜达一圈。

带着家眷办案,住哪里似乎没什么差别,晏长陵扭着头,隔着撑开的灵窗,看向那道被斜下的阳光拉长的身影。

明媚的光线里只站着她一人。

这辈子初见到她时,只觉满腔愧疚。

如今除了同情与愧疚之外,胸口竟有些隐隐作痛。

多好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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