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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存稿(68章及以后)(1 / 2)

下架前把剩下的存稿一起发出来,如果看不完的话可以留个备份再次道歉68王婉睁开眼时,柳轻寒正站在自己身后用力地肏着自己。她趴在泉水边,从两腿之间看见他的阴囊击打在自己的阴唇之上,顶到底的时候,体内那颗内丹也跟着往前滚了一滚,又烫又疼的感觉让她身体一阵发抖。“疼疼疼疼!柳轻寒你这么用力做什么!”柳轻寒力度这才减了些许,阴茎从王婉身体里抽出一半,让她有了喘息之机。“我若是不用力,你便醒不过来了。”王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那个梦境里高潮了一回,想到梦里自己被人绑着肏弄的感觉,觉得又兴奋又羞耻。“呃……不好意思,你还好吗?”“托师姐的福,射了一回了。”果然他分身一撤出来,那两片蚌肉之间便汩汩淌出白色浊液,柳轻寒扶着她转过身来,让她面对着自己躺下,阴茎和着白浊和蜜液一块儿,再次送入花穴之中,“梦到什么了?”王婉舒服地发出一声呻吟:“啊……嗯嗯……这个不好说。”“总不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柳轻寒挺动身体,阴茎头部不慌不忙地玩弄着王婉体内的那颗内丹,进出的时候不忘照顾到那颗他早已烂熟于心的敏感点。酸胀和快感一起在脑中炸翻了天,王婉无法抗拒地任凭他差遣:“嗯……你认不认识阿玉?”那根在她体内搅动着的阳物突然停了一停,停下之后王婉自然觉得空虚,扭着腰想找回被满足的感觉。不过只是瞬息之后,柳轻寒便恢复了动作:“不认识。”只是这一回,王婉明显能感觉到柳轻寒更加用力了几分,似乎是在责罚着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情欲吞噬理智,王婉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便被淫叫堵回了嘴里,高潮时她扬起头颅,浑身迭起的颤抖随着泉水一起荡漾开去。脑中短暂失去了任何想法,直到她感觉到过身绷紧的肌肉稍稍放松,才发现自己居然又换了地方。……空旷的大殿之上,午后的阳光透过四周高大的窗照射进来,在地上排列出一排整齐的方形窗影。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将混着精液的腥味儿冲进王婉的鼻腔。王婉高潮过后浑身瘫软,挣扎着从椅子上爬起来去看这是什么地方。青崖山凌霄殿。她在惊讶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起身的时候一股热流从身下淌下来,王婉低头看见那泛着白色的浊物自腿心之间涌出,此刻正挂在自己大腿根。此刻她才发现大殿之内还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穿衣。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正巧落在自己雪白的酮体之上。“你可以走了。”男人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开去,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这个声音……王婉率先排除了柳轻寒。“什么我可以走了……你自己留下的东西,自己都不打算清理一下吗?”王婉指了指自己两腿中央的精液,虽然男人也看不见。她向来很讨厌这种被人用后即弃的感觉。“盥房在殿后右手边,自己穿上衣服过去。”“……”命令的语气,更加让人讨厌了。“那我干脆就躺在这儿不动了。你在凌霄殿做这种事情,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王婉说完往椅子上一靠,修长的腿一只搭上另一只,赤裸的身体大方地落座在大殿的最上方,把自己当成一件供人欣赏的艺术品。此时男人也穿好了最后一件衣裳。他的背影高大又宽厚,是叫人挪不开眼的存在。“随你。”说完这两个字腰带也被系得妥当。男人身上丝毫看不出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情事,他迈出步伐准备离去。“张子承!”王婉从座位上站起来,终于喊出了这个在心底埋了许久的名字,“你我道侣一场,好聚好散,就因为我选择离开你,你就这样报复我?”王婉骤然放大的声音在大殿之内来来回回震荡,男人终于缓缓回过头,给王婉一个冷峻的侧脸:“你要我元阳,我已经给你了,如今又何必编造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威胁我?”不对……太不对了……头好疼……脑袋好像要炸了……王婉努力握紧了手,指甲嵌入肉里,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等等……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青崖山一个普通弟子,我为什么要记得你的名字?”更加不对了。张子承可以不喜欢她,可以说她普通,但绝不可能说他不认识她。王婉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晃动了一下,许多虚无缥缈的影散开又再度堆迭在一起。是她曾经和张子承在河边放花灯的画面,在床榻上、书桌上、凉亭里纵情欢爱的画面,是作战时并肩而立,是彼此喘息声交迭着合二为一的画面。眼前的景象诚然不真实,但过去的记忆埋藏了那么久,又怎么确认那些才是真的?王婉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快要晕过去。而男人并没发现她的异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凌霄殿。“自己把衣服穿好,我不想再说:妖王:诛妖:大乘:一步之遥……王婉脑子里一瞬间天旋地转,身体剧烈的颤抖连桌子上的玻璃杯也跟着急剧晃动起来。王婉突然抓起那个玻璃杯,在桌子边缘敲了个粉碎。破碎的玻璃茬嵌入掌心里,鲜血顺着五指指缝渗出来,一点一滴滴落在软绒绒的地毯之上,汇聚成一幅有些诡异的图画。她感觉不到疼。这就对了,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王婉抓着一片碎玻璃便抵在了男人喉结上。“你才是假的,别试图蛊惑人心了。”玻璃尖端划破皮肤,一丝鲜血顺着玻璃边缘滴落下来。男人却笑了,他伸出手,食指指节在王婉侧脸的轮廓上轻轻划过。“婉婉,你做得很好。我要离开你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

命。”“但你没有。”“结局要改变了,没有谁的人生是注定的。”“希望你能永远像现在一样清醒。”……柳轻寒有些迷惑,为何师姐这回醒来的时候一言不发。就连自己用力肏她都紧闭着唇。许久之后才听得她开口问了一句:“轻寒……你相信宿命吗?”“什么宿命?”柳轻寒动作顿了一顿,“就像你注定没了灵根,其实是因为注定要和我双修?”“……”“算了,和你说了也没用。”王婉料得柳轻寒也理解不了其中意思——不光是柳轻寒,这个世界里任何一个人若是知道她是从一本小说里穿越过来的,只怕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一番。“这是节,章节序号不正确)窗外明月高悬,王婉也还没睡。她也是一个很容易受环境影响的人,此刻坐在房内,看见透过窗棂铺在地面上的月光,闻见空气中似有似无的夜露气息,便也容易多想些什么。方逸白喜欢她,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了。王婉不是情感上的小白。这几年来,方逸白对她的支持、关注、纵容,早已远远超出了朋友或是师长的范畴。但是她早已不是当年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当年的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喜欢一个人,可以在喜欢一个人后便大声宣之于口。但如今,她似乎很难再有当年见到张子承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对方是谁无关,只与岁月和心境有关。她对方逸白是什么情感呢?说毫无感觉是假的。这种情感,可以是仰慕,可以是依赖,甚至可以是单纯喜欢他的气质和外表,但没有爱,或者说她感觉不到爱。更何况,她现在有柳轻寒了。这种在人生最低谷处建立起来的情感,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的。念及此处,她想起来自己似乎有好些天没收到柳轻寒的来信了。于是坐在桌前,将那黯淡的烛火挑亮了一些,提笔在信纸上落下一个个小字。信的内容,无非也就是这些时日她身边发生的些许趣事,包括她联合青崖山一道端了流沙城的事。信的最后,她写道:“愿归来之日,得见君安。”……信鸢在夜空中飞远,空谷之中回荡着一串振翅之声。王婉刚把窗户掩上,却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秦禄。“秦师兄,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王婉只将门开了一半。大半夜来她的住所找她,这件事情本身就令她感到有些狐疑。“婉师妹,是这样的。”秦禄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今日晚些的时候,师尊同我说他不该朝你发脾气,所以让我替他向你道个歉。”“道歉?他需要同我道歉吗?”王婉皱眉,心道吃醋这种事情,恐怕是个人都难以免俗。再说了,他方逸白是会轻易低头的人吗?“咳……师尊的意思是,他今日向你发了脾气,他心里也很难受,所以托我来给你带点东西。”秦禄说着便从身后拿出来一样东西,是一方食龛,“膳堂里陆师傅做的茶果子,你之前说总是被一抢而空来着……”王婉看了看这食龛,又看了看秦禄,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她喜欢吃茶果子是真的,总是抢不到也是真的,但平日里方逸白好像没那么关注她的衣食住行。但……秦禄身为凌虚宗首徒,方逸白座下的大弟子,平日里和自己关系也不差,应该不至于会害自己吧?将信将疑之下,王婉还是接过了那方食龛。“那你替我谢过掌门。再帮我跟他说,我没生他的气。”“这是自然。”秦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婉师妹,我就先走了。”秦禄离开之后,王婉立刻就把食龛放到桌上。这么多年在她身上,唯一没变的就是美食的吸引力。盒盖打开,一阵清香四溢,带着些许清甜,令人齿颊生津。王婉拿出一块,满心欢喜地咬了一大口,没感觉到异常之后,又是连连数个入腹。吃完之后她心满意足,正靠在椅背上消食,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一阵燥热自下腹升起,一缕通过心脉直抵脑门,一缕顺着阴道淌至穴口。有一个许久没被填满过的地方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提醒她需要被满足。“方逸白,你混蛋吧!”王婉慌乱之下还以为这茶果子当真是方逸白送的,不由得破口大骂一句,觉得这么多年来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骂归骂,身体的燥热也越来越甚,腹下又热又胀,穴口开始变得有些痒。王婉立刻起身去枕下拿那根玉势。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腿根又酸又软,两腿之间也滑滑腻腻的,居然是已经湿了。看上去,这种药似乎没有合欢散那样霸道,但是却也叫人十分不好受。她上衣都还没来得及脱,扯了裤子便坐在椅子上,叉开双腿叫那玉势插了进去。方才那盒茶果子被她吃得干干净净,身下的水也比她想象的更加泛滥,都不需要爱抚,那玉势便直接被吸引着滑入到底。她手中动作不停,一次次冲击着甬道深处那个敏感点。花缝随着玉势的进出一张一翕,不一会儿便搅出了乳白色的粘液,娇艳欲滴地挂在花缝之下。药物作用下极其敏感的身体很快便来到高潮。但是一阵快感结束后,她反而更难受了。她想被彻头彻尾地满足。这种难受程度,让她甚至想随便去隔壁找个男弟子和自己一度春风。她一边骂自己疯了,一边在情欲的挟持下产生了另一个想法:方逸白需要她,可以不择手段地给她下药;她需要化神期修士的元阳,同样可以不择手段地上了他。两个自私的念头一拍即合,彼此之间那些敬仰和尊重将荡然无存。……方逸白刚刚入眠,便

听见了一阵敲门声。准确地说不是敲门声,而是踹门声,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天灵盖都要被那人掀翻了。他匆匆披了一件衣服便起身去开门,打开门的一瞬间感受到筑基期修士微薄得可怜的一点灵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刚想问王婉怎么大半夜来找自己,话还没说出口,却有两只胳膊抱着自己的后脑就按了下去。猝不及防,他的唇也贴上了两片柔软。一只又软又小的东西,带着女子独有的清香味儿在他唇际舔舐了一下,然后趁那两片唇毫无防备,迅速滑入他的口中,去寻找另一片同样的柔软。在意识到这是女人的舌头的时候,他整个脑子里都炸了一下。但也就是在这迟疑的一瞬间,他自己的舌头就本能地伸了出去,回应着那个软糯的入侵者,和它疯狂地纠缠在一起。(九四)方逸白从来没和任何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在他的位置上,有必要对所有距离他叁尺之内的人保持警惕,尤其是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这么近的距离,若是他毫无防备,哪怕是最常见的合欢宗暗器,也有可能会取他性命。但也正因如此,在他的手慌乱中摸索到王婉胸前的那片浑圆时,他觉得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一个泥潭里。她是那样柔软、娇媚、热情,在邀请他陷落、沉醉、一梦不醒。他自以为定力足够强大,但此刻他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触碰到她。他理性了一百多年,也应该纵容自己放纵一回。于是,他任凭自己陷了进去,一手尽情在那柔软之上揉捏着,另一手顺着曲线抚至身后,环住她的腰。王婉得到回应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嘴里的另一个舌头有些生疏地搅动着,她有些不耐烦地吮吸着它,引导他更加热烈地与自己交换着液体。揉捏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也未免太小心了些,她一点感觉也没有,索性扯开自己的衣领,握着他的手腕钻了进去。“方掌门,你是一点也不会?”王婉喘息着松开他的唇,有些不满地说出一句。这句话激起了方逸白内心深处的胜负欲,特别是在想到王婉的这些技巧是受教于张子承的时候。于是一个抱着她腰的手臂微微用力,一个转身将她死死抵在门框上,低头用力吻了下去。他一边与她唇舌纠缠一边在她身上摸索着寻找到腰带,腰带和已经脱了一半的上衫一起滑落的时候,他感觉到女子温暖又光滑的酮体。他的手触摸在其上,感觉自己好像在抚摸一块暖玉,尤其是当他轻抚过她胸前那两只微硬的茱萸,掌下的人也跟着一起轻轻颤抖,这种感觉几乎让他头皮发麻,浑身精血都往胯下汇集过去。他任凭自己用那物紧紧顶着王婉的小腹,同时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外袍也被脱在了地上。他同样抓着她的手,让她抚摸着自己身上结实的肌肉。那双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四处乱摸,最后像两只滑溜溜的小鱼一般钻进他的亵裤,在那早已坚硬如铁一般的粗长之物上用力一握。方逸白看不见她的动作,这一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只觉得浑身肌肉都跟着一紧,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方逸白与其他的男人不同,他连那些少年们喜欢的春宫图册都没有看过,自然也很少自渎。但此刻,自己身下的那根却握在别人手里,叫人随意套弄把玩,这种感觉让他又舒服又奇怪,好像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她一手把握的地方。王婉手掌里的东西烫得可怕,方逸白的阴茎好像胀得要把她掌心的每一个纹路填满似的。她每次套弄都让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伞头下最敏感的那一点,每一次路过顶端都感受到那处渗出的一丝清液,便知道他也已经全然动了情。她的乳尖在方逸白逐渐熟稔的拨弄之下也已经翘得老高,春药的作用在情欲的催发之下更加明显了,她下身痒得厉害,甚至能感觉到有黏腻的液体顺着腿根滑了下来。“方掌门,你在等我帮你脱裤子吗?”她实在忍不住了。任方逸白再没经验,听了这句话后也有些恼。怒火伴着燥火,几乎要把他焚烧殆尽。他不再顾忌其他,直接把人横在怀里,下一秒,王婉便被扔在了床上。男人倾身将她压在身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王婉本来还担心方逸白找不到位置,但自己的一只腿很快就被按压着向上打开。滚烫的大手仅仅是在她耻毛处探索了一下,便将两根手指准确无误地滑入了那花穴里。“嗯——”这回轮到王婉有一些意外,穴口被骤然侵入的感觉让她甬道里也缩了一缩。这一缩,花穴便开始贪吃起来,吸引着他的手指向更深处探索。方逸白的触觉和听觉都极其灵敏,虽然看不见眼前人的神情,但他能够感觉到掌下的肉又滑又软。当他触碰到某一个凸起时,那湿滑的甬道便紧缩一下,随即吐出一口热涌,加上身下那人不时溢出的娇吟,他很快便知道如何让王婉欲罢不能。于是指尖的动作也就越快,深入甬道的同时掌心也拍击着花缝顶端的那颗珍珠,感受那被自己激起的水花喷溅在掌心里。如潮般的快感简直让王婉有些无法适从,她一边叫着一边有些想要逃离,被压在她身上的人按住肩膀回到原位。“啊啊啊啊啊,你轻点!”她双腿肌肉紧绷着,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泄身。“方才不是说我不会?这下便受不了了?”方逸白动作没停,感受到自己两根手指被绞得越来越紧,几乎难以抽动,他顺着那吸引力狠狠在凸起之上按了两下,突然就觉得一阵热流涌了出来,阴道里一松一紧跳动着,将黏腻的液体挤得他满手都是。他也不犹豫,用那只

沾满了体液的手扶住早已准备好的阴茎,径直对着花心肏了进去。(九五)方逸白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技巧,但在阴茎进入王婉身体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从身到心都被王婉征服着。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好像四肢百骸里所有的真气都一起迸发,甚至超越了他一百多年的人生里每一次境界突破带来的快乐。他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考虑到要让身下的人舒服,全然被本能驱使着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王婉没想到他上来就这样猛肏一番,宫口猝不及防被撞得又酸又胀,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啊啊啊你干嘛这样,你真的会吗?!”她责备着他的毫无技巧。方逸白动作这才慢下来,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似乎不太对,听见她的哭腔有些自责地俯身吻她。王婉想说他这样不光会让她疼,而且他自己要不了多久估计也得射了。但话到嘴边不知要怎么表达才不伤他自尊,于是只好推了推他肩膀。“你躺下去,让我在上面。”方逸白于是听话地躺在床上,任由王婉骑在他腰间。王婉一手掰开花穴,一手扶着他的阳物,抵着穴口缓缓坐下,感受到自己被填满后,用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上下律动着身体。方逸白在她的引导下也随之上下挺动身体,逐渐理解到该用什么样的节奏和幅度让她快乐,两人相接处很快又是湿淋淋的一片,有滑腻的液体顺着他的精囊滑落下来。方逸白其实很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所以在她的喘息声变得急促的同时,便双手扶住她的腰,开始主导着进出的节奏。王婉这才感觉到一波一波的快乐顺着阴道至抵大脑,跪坐在他身体两侧的双脚脚趾缓缓缩紧,预示着主人将再次被情欲吞没。高潮的前夕,方逸白一个翻身重新将她压在身下,快速地在她身体里抽送。春药的作用下,高潮来得又快又急,一大泡淫液吞吐着洇湿了他的小腹,伴着王婉一声娇媚的长吟。身下被绞紧的快感、耳畔心爱之人的叫声占领了方逸白的全部感官。他知道接下来该是他的主场了。阴茎一下下捣在泛滥的花心上,每击打一下便引起身下的人一声娇吟。王婉在他的进攻下不由自主地蜷缩身体,同时也将臀部抬高,更加方便他的性器直达顶点。快要射出来的时候,仅剩的理智却让方逸白动作停了一停。他顺着她的肩膀一路抚摸,直至找寻到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我娶你,可好?”“……”如果是十年前听见这句话,王婉也许会感动那么一下,但现在,她只抱怨方逸白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她挺动着腰,让花穴在他阴茎上摩擦着。好在方逸白没让她等太久,她不回答,他也来不及等着她去回答。一阵猛烈的冲撞之后,方逸白身下颤抖,他用尽了全力想在最后一秒将阴茎抽出来,却被王婉死死按住臀部,滚烫的精液收势不住,一股一股全部浇在了她的宫口上。……方逸白甚至还没等自己射完就喊了出来:“你疯了吗!”随后他手中结印,几乎用尽了所有真气迅速护住王婉心脉。他方寸大乱,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筑基叁层与化神大圆满,这么大的境界差距,他的元阳会让她爆体而亡的。王婉没有回答,她周身经脉确实快要炸了。她疼得浑身蜷缩,呻吟着钻进方逸白怀里。属于同一个人的元阳和真气,两股力量在体内纠缠、相抗,王婉身上每一条脉络都是剧痛,几乎叫她失去意识。方逸白把那个柔软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身体裹着她,真气也紧紧裹着她。然后,他感受到怀里人的修为在某一个瞬间好像冲破了什么桎梏,一路向上飙升。筑基四层、筑基五层……金丹中期、金丹后期……一直到元婴初期。自己元阳霸道的气息逐渐在她脉络里散去,她修为的增长才停了下来。方逸白的心也跟着一路坠入谷底。怀里的人动了动。他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沙哑嗓音,颤抖着开口:“所以,这就是你接近我的原因?”(九六)香气在书房里弥散着,有一缕烟从香炉上升腾起来,如同一段蜿蜒的白色轻纱,直到被窗外吹入的清风搅得四散开去。平日里清静的书房,此时却很热闹——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轻烟之后,方逸白正斜倚着窗棂坐着。在他身前,凌虚宗的诸位长老排成一排,战战兢兢地盯着方逸白手中的那本小册子。册子漫不经心地在桌上轻敲一下,便有人跟着一起抖一抖。明明一刻钟前,他们还聚在一起津津乐道:掌门身边那个叫王婉的女弟子,居然一夜之间从筑基叁层变成了元婴初期,这简直是修真史上令人闻所未闻的速度。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大家懂得都懂。虽然他们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方逸白的元阳会有这么强悍的作用,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王婉没有爆体而亡。讨论还未得出结论,他们就被方逸白一齐叫进了书房里。“子虚长老。”方逸白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那位叫子虚的长老胡子一抖,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见过掌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门下的弟子,上一个突破元婴的,还是十年前的事吧?”“……是。”“是?教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是?下次宗门会武,你来和我打。”“这个……”子虚浑身冷汗涔涔,本想辩解,谁知方逸白根本没给他机会,手中的册子又在桌上敲了一敲:“冲虚长老。”名叫冲虚的长老向前一步:“掌门。”“上回送往玉海城的物资,出账里多出来的那两千块灵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去哪了吧?限你一日

之内还回来,否则思过崖那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是。”“秦禄。”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秦禄浑身一抖,所有人里最心虚的非他莫属:“师尊叫我?”“我看你管宗门药房也是管腻了,以后就换个人管吧。”秦禄松了口气。他眼看方逸白今日这架势,大有要与人好好清算罪责的样子,却不料方逸白只是撤了他的职。这就说明,方逸白这股无名之火,并非是冲着他来的。“还有。”两个字,又把秦禄的心从肚子里提到了嗓子眼:“师尊请讲。”方逸白指尖在桌上敲了叁下,似乎在思索着如何表达,随后慢条斯理地道:“帮我给青崖山修书一封。就说上次张子承的问好我颇为受用,凌虚宗一切都好,犯不着他多加关心。”“……”秦禄头疼欲裂,他怎么一句话之间就领了个这么难办的差事。这封信要怎么写,才能既不影响两派关系,又能表达出方逸白吃醋了的那个意思?思索再叁,最终他决定在写这封信之前,去旁敲侧击问问王婉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方逸白气成这样。……王婉房间里。书桌一角放着的那瓶浅黄色小花,前几日还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今日不知为何却有几分枯萎了。在花瓶旁边,整整齐齐迭放着的那一摞信笺,被女子白皙的手拿起,然后放进她腰间的储物袋里。那只手拿东西的时候带来一阵风,将干枯的花也吹落了几朵,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空无一物的书桌上。王婉在收拾东西。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就会离开凌虚宗了,不一定会回来那种。一切要从昨夜她修为恢复之后说起。她从剧痛中清醒过来之后,自然而然地摸了摸身侧,却没有摸到本该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整个房间里一丝光线都没有,她跌跌撞撞地在房间里摸索,本想去找桌上放着的蜡烛,却不料摸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方逸白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她骂方逸白为什么房间里连个蜡烛都没有。方逸白过了很久才冷笑了一声:“蜡烛?我需要这种东西吗?”“那你不为睡在你房间的其他人考虑一下吗?”王婉脱口而出。“我的房间里从来没有别人。”方逸白道,“还是说,你打算以后一直睡在这里?”“……”王婉听出来他话里试探的意味。就算她的动机已经很明显,方逸白还是给她再确认一次的机会。“方掌门。”王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郑重一些,“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各取所需?”“是。我和你睡一夜,你给我你的元阳,你我两不相欠。”王婉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听见黑暗里的那人似乎是又冷笑了一声。然后男人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她被一只手推着按倒在桌面上。“你确定我所需的,就这么简单?”“那你还要如何?”王婉别着脸躲开他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呼吸,“首先声明,我配不上当这个掌门夫人。”却听得那人道:“很可惜,这里是凌虚宗,你说了不算。”“?难不成你还想逼婚吗?”王婉大惊失色。随后,一个滚烫的唇便回答了她。方逸白把她死死按在桌面上,用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高高举起,禁锢在掌心,另一只手揉捏着她胸前的峰峦,又一直游移到身下柔软的那片禁地。直到他掌心直接触碰到那珍珠时,王婉浑身轻颤,才发现自己晕过去后这人居然都没帮自己穿亵裤。她的腿被他高高抬起挂在肩头,桌子的高度刚好让她的花心正好对准他身下坚硬的柱体。没有太多的前戏,他长驱直入。一个普通人和一个瞎子,如果在平常情况下,普通人一定会比瞎子方便许多。但在黑暗里,情况则刚好相反。方逸白几近疯狂地占有她,他每冲击一次,王婉身下的桌子都跟着后退几分。淫靡的叫喊声、求饶声、身下的撞击声、滴答作响的水声,在黑夜里回荡着,直到天明时分。这一夜,方逸白让王婉见识到了什么是一百多岁的老处男。他一晚上要了她四次不止,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来积攒的精气全部给她似的。终于结束的时候,他伏在她胸前,喘息着告诉她:“夜夜皆如此夜,方为我所需。”(九七)逃。王婉必须要逃。所以,趁着方逸白去找各位长老麻烦的间隙里,王婉立刻收拾东西,准备溜之大吉。她迅速制定好了逃跑的路线规划,只要出了方圆叁百里,到了青崖山的地界,方逸白将对她无可奈何。除此之外,她心中对于另外一件事,隐隐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算起来,她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收到过柳轻寒的信件了。以往的时候,柳轻寒就算是再忙,给她寄信的间隔也至多不会超过十日,并且接下来的时日若是会忙,他也会在信里提前告知王婉。这种突然消失的行事风格,并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心里有了牵挂的人,王婉逃得也就越快,却在即将飞离凌虚宗上空时,撞见了前来找她的秦禄。“婉师妹,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关你什么事?”王婉皱眉,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是掐诀的姿势——她心中已然决定,如果秦禄是方逸白派过来拦她的,她不介意直接跟他动手。“师妹别这样。”秦禄察觉到王婉毫不掩饰的攻击性,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昨天是自己给她下药的事,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昨夜之事,我承认我做得确实有些偏激了,但毕竟也是为了成人之美……”“?”王婉侧着脑袋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怎么事情好像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样?“师妹,我师尊爱慕你很久了,不过是因为他身有残疾,方才一直不表。昨夜

之事,师尊已经责罚过我了,还请你莫要生气……”王婉这才明白了,原来给她下药,并非方逸白自己的主意,而是他这位徒弟的主意。方逸白心中如何想的暂且不说,但对于她来讲,确实也称得上是“成人之美”。想到这一点后王婉眉心稍展,嘴上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那来拦我,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师尊的主意?”“是我的主意……”秦禄自认理亏,说话自然也十分诚实,“不过,若是师尊知道你想逃,定然也是不肯轻易放你走的。”“什么叫放我走?”王婉笑了一声,心想任凭是谁拦她,这回她也是走定了,“我自由自在一散修,什么时候成了凌虚宗的人了?”她说得没错。这几年她虽身在凌虚宗,却从未对方逸白行过拜师礼,从未叫过他一声师尊,为的便是不被宗门所束缚。而现在有人想强行留住她,更是断然不可能。“师妹这是何意?”秦禄听闻此话脸色也变了变,他身下驾驭的那把剑,也开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光芒,“师尊这些年如何待你你心里有数,如今却什么都不说就要离他而去?”“你别把这两者混为一谈。”王婉道,“他对我有恩,我自会报答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剥夺我的自由、强迫我干任何事。”秦禄在她说话的时候低头咬着唇,再抬起头时,那把剑已经在他掌心:“所以,你是非走不可咯?”“是。不论你来还是你师尊来,我都得走。”王婉见他准备出手,同样毫不畏惧。她如今修为已恢复元婴,心想正好拿这位师兄试试剑。并指身前,引剑出鞘。本命剑随着她的意念环绕在她身侧。这种心剑合一得心应手的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秦禄低喝一声,身浮于空、脚踏七星,在他身后,灵气聚为五把气剑,一齐向王婉飞来。王婉的招式则没有这么多花样,她全部意念只集中在自己指端,然后随着指尖汇聚在掌心的那把剑上。青崖山归元剑意外功配合上善诀心法,化繁为简、以快制胜。此刻,若是云宸在,一定会感叹十几年过去,她的招式里依旧还有张子承的影子。凌厉、迅速、气势不凡,却在即将与秦禄两剑相撞时,突然调转方向,向着另一侧飞去。秦禄一剑刺了个空,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却不知何时被贴了一张遁地符。“喂,你干嘛来阴的?”他本来以为这种情况,两人也不过是互相斗个气罢了,没必要这么认真。那女子与他擦身的时候对他回眸一笑,有些得意地道:“忘了跟你说,你和你师尊的区别,就是你来的话,事情会好办许多。”然后,秦禄便觉得双脚上如同坠了两个千斤铁坨,直直从半空中掉了下去。……“丢人么?”方逸白终于把手中那本册子扔在了桌子上,十分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沉住气?”方逸白对这个弟子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甚至都没告诉王婉不是他给她下的药,却被这弟子自己抖出来了。“可是她要跑……”秦禄越说头越低。“她能去哪里?左不过是那几个地方。”方逸白摇头道。“您不是担心她跟张子承……”后面的话秦禄没说下去,当面说自己师尊吃醋似乎有些奇怪,倒像是他在说方逸白小气似的。“青崖山上我们的人送来的密函,你自己看看吧。”方逸白说着从桌上抽出一封信,隔空朝着秦禄扔去,被秦禄伸手接在掌心。这种密函用的是一种类似于盲文的写法,不光可以保证方逸白是亲自启阅,同时也能保证没有其他人能看得懂。不过秦禄从小在方逸白身侧,看这种信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秦禄看了两行,神色便凝重了几分:“元曜掌门……”方逸白微微点头:“远的我不敢说,但最近这段时日,张子承一定是自身难保。”秦禄将那信笺折起,他知道,现在他们讨论的问题,已经不在王婉身上了。方逸白身后的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将山崖上开遍的桃花笼罩在一片薄纱般的雨幕之中。天边,隐隐有一阵春雷,由远及近,在云层间穿梭回响。雨下得更大了。正道,也马上要变天了。“所以师尊,您是要保他,还是要……推他一把?”(九八)王婉是在次日清晨回到青崖山的。这一路有些出奇的顺利,方逸白没有再派其他人拦她,反而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心里挂念着柳轻寒,倒是十分感谢方逸白的这个决策,好歹没让她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王婉一到青崖山就直奔弟子居而去,虽然这一段路上,她隐隐约约觉得青崖山上的氛围好像有那么些奇怪,但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奇怪在哪里。刚走到当年自己居住的那个小院,果不其然就看到傅怜正坐下树下的石桌旁剥果子吃。云宸没在她身旁,估计是忙着处理门派中的事去了。“嗯?这不是小师妹吗?”傅怜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来,“我昨天还给你写信来着,今天你就回来了,现在寄信的效率有这么高了?”傅怜抓了一大把果子放在桌子另一侧,示意王婉在自己对面坐下,看见王婉的时候眼睛里又亮了一亮:“诶?小师妹,你的修为回来了?”她看到王婉时从来都是一连串问题问个不停,王婉并未落座,决定先捡最重点的问:“叁师姐,你最近有看到柳轻寒吗?”“我昨天给你写信还在说这事呢。”傅怜道,“好像上一回看到他……该有二十多天了吧?”“二十多天……”王婉心中那种说不出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上一回你见到他,他有说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话么?”“有。”傅怜

几乎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他那时候好像是说,他对凶兽一事有了些眉目,要去找什么……泉眼?”“那是什么东西……”王婉对这个词感到有些难以理解。“对了,还有一件事。”傅怜又补充道,“那天他脸色很差,我和云宸都劝他去看大夫来着……”“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不好。他那段时间表现得才比较明显,但我最近仔细想了想,好像你走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我就在他袖子上看到了血,他说是做药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我没太当回事,但后来想想,那血是淡红色的,手划破了会流出这种颜色的血吗……”“我就知道……”王婉心一下子落入冰点,她心里最深处担心的那件事还是发生了。她对妖王真实的实力并不了解,但她却知道对于妖来说,内丹意味着什么。生剖内丹,怎么可能对他毫无影响。“柳轻寒……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王婉的手在身下缓缓握拳。傅怜并不知道在柳轻寒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王婉看起来好像要破碎了。“小师妹,你……还好吗?”“不说了,我得去找他。”王婉扔下这一句,朝着弟子居的另一侧跑去。柳轻寒的卧房就位于此处。王婉并不知晓所谓“泉眼”到底是何物,只好到他的房间里找找线索。柳轻寒向来都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书本都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就如同他本人一般一尘不染。王婉指尖扫过桌面,再拿起来时,看见自己指腹之上薄薄的一层灰。显然,柳轻寒不可能让他的房间是这样的状态,除非是他也很久没有回来了。王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番,却发现有一处不同寻常。沾了轻灰的地面上,有一道蜿蜒的白色痕迹,从床榻一直扭曲着延伸到窗户开着的那条缝隙里。王婉伸手在那痕迹之上摸了一把,隐约还能感受到些许黏腻,似乎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什么动物会留下这样的痕迹?王婉养过蛇,她很清楚。只是与灵烨不同,眼前这痕迹足有她大腿那么粗,这显然是一只巨蟒。结合柳轻寒妖的身份,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柳轻寒早已化形多年,又加之是在青崖山上,如果不是遭遇了十分糟糕的状况,他绝不可能以原型示人。但所幸是,这至少说明柳轻寒现在人是在青崖山上,并没有去到别的地方。王婉顺着这条痕迹追了出去,看见它穿过院子,消失在弟子居后的密林里,又在落叶堆积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压痕,去往更加幽静的丛林深处。王婉一路不停地往前走,耳畔只有落叶在自己脚底碎裂的沙沙声。“轻寒,你可千万别有事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石头。王婉认出来,她和柳轻寒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发生的。眼前一点阳光都没有,也不知是因为天阴了,还是因为此处本就不见天日。巨蟒留下的痕迹在目光尽头消失了。她有些茫然地拨开比她还高的杂草,四处寻觅。耳畔突然想起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轻寒,是你吗!”王婉几乎是在听到声音后立刻喊出了这一句。但是,她马上就意识到了情况似乎不太对。因为她散发出的灵力,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前方的气息似乎带着一丝近乎凶兽的戾气。而且,对方的境界她完全没法估量,这种感觉,和当年遇见魔化的赑屃的时候很像。王婉的本命剑已经自己从她的神识里飞了出来——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但是她并没有后退。她继续向听见声音的地方走。绕过一棵巨木之后,她眼前也跟着一暗。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片碗口大的腹鳞。她顺着这些鳞片一路向上看去,在头仰到极致的时候,看见两只血红色的眼睛,竖着的瞳孔细而长,正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眼前的巨蟒通体洁白,鳞片上却隐约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芒。一只……放大版的灵烨。王婉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轻寒……”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它眉心鲜红色的那道印记。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她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她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在害怕。巨蟒口中发出嘶嘶长鸣,这是蛇在警告入侵者的方式。“你还认识我吗?”巨蟒周身鳞片竖起,用更加严厉的方式警告她离开。虽然王婉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柳轻寒已经不记得她了。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王婉有了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她上前几步,突然将那巨蟒的身体抱在怀里。“轻寒,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巨蟒彻底被激怒了,它低吼一声,下一秒,粗长的尾巴便缠绕在了王婉身上。王婉对于它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它只绕了两圈便把王婉缠了个结结实实。它的鳞片好像天生对修真者的灵气有所抑制,王婉此刻居然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任由自己被它缠绕着腾空而起。双脚离地,失重的感觉伴随着窒息感扑面而来。它越缠越紧,鳞片包裹在她每一寸肌肤之上,是彻骨的凉。胸前被紧紧束缚着,王婉觉得自己肺都要爆炸了,紧接着觉得自己双目充血,胀痛感遍布了五官,眼前也跟着模糊起来。柳轻寒就这样低头看着她,他的瞳孔越来越细长,王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渴望从一只冷血动物的眼里找到那么一丝温情。这几秒里,她眼前闪过的,是柳轻寒喂她喝下药膳的时候,是与她并肩而战的时候,是教她习医时认真从容的模样,是甘心生剖内丹帮她恢复灵根的决然。也是他拥着自己,让她在他身下纵情享受的时候。在自己最难过、最消沉的时间里,只有他,日复一日陪在自己身

侧。“我在找一个人,找了很久很久。”“所幸,那个人是你。”……王婉想,自己大概是要死在爱的人手里了。她用着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去抚摸他眉心那道印记。却突然觉得身体一轻,是他的尾巴卷着她来到了蛇腹之下。然后,她看见那两根粗长的、带着倒刺的性器,正充满侵略性地抵在自己身下。(九九)王婉终于明白,柳轻寒为什么要警告她让她走。因为……他是在发情。而且,是在本体的情况下发情。她被卷到蛇腹下之后,柳轻寒缠绕在她身上的力度便松了一松。大量的空气一瞬间挤进肺部,王婉如同溺水的人突然出水,在胸口剧痛的同时大口呼吸着。眼前总算是恢复了清晰,但情况好像更加糟糕了。因为死死抵在自己身下的那两根东西,相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狰狞了些。换句话说,王婉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阳物,足足有她手腕那么粗,巨大的头部带着一个个凸起的肉刺。穿书前的生物学知识告诉她,这是一些动物为了交配时能尽可能地留在雌性体内而作出的演化。这样可怕的器官,柳轻寒还有两个……“柳轻寒你……你不能变成人吗?你变成人我跟你做……”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还是保留最后一丝希望请求他。遗憾的是,对方好像根本听不懂。他的尾巴尖端已经顺着王婉腰部钻进了裤子里,带着冰冷黏腻的触感在她身下游移。随着尾巴向下一扫,王婉的裤子也跟着被撕破脱了下来。裙底空了一空,王婉实在是太害怕了,偏偏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蛇身并未放松,她还是一点也动不了,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蛇腹在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处反复摩擦着,她知道柳轻寒是在及其认真地求偶。“柳轻寒,你来真的吗……”如果王婉也是蛇,或者柳轻寒变成人,任何一种情况她或许都会觉得很舒服。但现在……太可怕了……她完全没办法把这只蛇和温润如玉的柳轻寒联系在一起。那两根坚硬无比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挤进了她大腿间的缝隙里,正在她花心之处前后摆动,好像在反复寻找着那和它大小并不匹配的小穴。顶端的肉刺每每划过紧闭的花缝,都带来一阵又疼又痒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奇怪,王婉浑身汗毛直竖,却觉得身下好像缓缓湿润了起来。它每次挺动,王婉脚趾便跟着战栗一下。“轻寒……”她呼吸逐渐急促,想求他停下来,声音里却不知为何夹杂了些许娇嗔。那硬物寻觅一番之后,似乎终于找到了那片紧闭着的禁地,开始抵在穴口,缓慢朝里推送。“啊……”它的尺寸对于她实在是有些太大了,进入时自然不会特别顺利。王婉感觉到自己腿心的肉都跟着往里卷了卷,柳轻寒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紧致,并不急着用力推入,而是在穴口摩擦着缓缓挺进。不一会儿王婉便觉得身下一胀,想必是它的头部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唔……你快出去,好难受……”她并不知道对于蛇来说,除非交配结束,是绝不可能半途而废的。所以对于她的求饶,柳轻寒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继续深入进去。蛇茎顶端的肉刺剐蹭着阴道壁上柔软的褶皱,一路将那些褶皱碾至平整,直到再也无法深入。她的身体对于他来说也显得浅了一些,完全到底之后还有一小部分在外面,它有些不甘心地动了动,希望能再入进去一些。“别动了……”王婉觉得小腹也胀得难受。这回柳轻寒似乎是听进去了那么一些,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缓慢地开始抽插起来。那些肉刺在她身体里翻过来又倒过去,刺激着王婉阴道内每一根神经,至叫她头皮发麻。而对于柳轻寒来说,一根阳茎得到了满足,另一根也就更加觉得空虚,无法安放之中只好随着进出的节奏在她阴蒂之上来回刮蹭,期待能以此获得些许安慰。花穴与阴蒂被同时覆盖的感觉让王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被快感填满了,不消片刻晶莹的液体便粘得两根阳茎之上到处都是,甚至顺着蛇腹上的鳞片滑落在地上。王婉开始主动地张开双腿,放任他在自己身体里进出。花穴大张的动作仿佛让柳轻寒受到了鼓舞,动作开始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而是加快了节奏。露在外面的那根阳茎每次进入的时候都将两片蚌肉向两侧碾平,露出藏在其中的小小珍珠。又摩擦着那颗珍珠直到阴茎根部与它相撞,如此往复。王婉在这个过程中绷紧了双腿,她其实有些抗拒在这种情况下获得高潮,但如潮的快感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双手开始握紧了缠绕在自己周身的鳞片,在它的束缚之下高高扬起头。她高潮了。他缠绕着她,她也紧绞着他。这种高潮让她浑身的战栗许久都没有停下,结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双腿都还在颤抖,身体里肉刺划过甬道的感觉更加清晰了。“你快一点……”她有点想尽快地结束这种又奇怪又羞耻的交欢方式。但柳轻寒还有一根没有得到满足,他在兽欲的挟持之下有些难以控制地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入口,直到抵在后庭。“别。”王婉并不是请求的语气。对于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她坚决地表示抵抗。柳轻寒双目更加鲜红了,妖族受到拒绝之后,开始展现更加强烈的攻击性。但是最终,那根阳茎还是从她后庭入口处离开了。那一根欲求不满地继续在她阴蒂之上来回挺动,比原先更加快、力度更大。身体里的那一根也几乎整个抽出,然后再一次次用力地没入其中。在两根巨物的轮番进攻之下,王婉那个小小的花穴似乎显得有点可怜

,被折腾得翻出来又缩进去,泛着娇艳欲滴的红。她又难受又快乐,再次高潮的时候,浑身都沉浸在酸软感里。阴茎抽出的时候黏腻的液体喷溅在蛇身之上,又随着它的缠绕糊在她自己身上。柳轻寒在她高潮结束后再次进入,未被满足的兽性在此刻完全迸发出来。此时王婉几乎要失去意识,只知道自己身体像狂风暴雨之中的树枝一般被疯狂催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里的东西才突然停了下来,颤抖着喷出一股又一股液体。原来蛇的精液也是冰凉的。她意识模糊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随后,她便觉得身体一轻,好像是自己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有一个结实宽广的怀抱,将她牢牢接在臂弯之中。她缓缓睁开眼,目光咫尺之处,是男人披着白衣半裸在外的胸膛。再往上看,是一袭披散的雪白色长发,以及他眉心处鲜红的印记。柳轻寒把她抱在怀里,微微喘息着开口。“师姐,你还好么?”(一百)“轻寒,你头发怎么这么长,而且还是白色的。”王婉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发,对他崭新的形象感觉到新奇。她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那么些虚弱。“先别管这个。”柳轻寒将那只小手握在掌心里,顺带在她指尖上吻了一吻,“身体难受么?”“嗯……还好……”王婉想说自己只是有点累,而且有点被他吓到了。“不舒服就直说。”柳轻寒对自己本体心里有数,知道她可能不是那么好接受。他抱着她来到那块巨石后,让她倚着石头躺下,自己则分开她的双腿去看她的花心:“我看看,有没有伤到你。”“没有。”王婉打开双腿大方地让他看。“都肿了,还说没?”柳轻寒在那发红的蚌肉上抚摸了一下,王婉果然感觉到有一丝轻微的疼。“你别动就没事。”她轻轻抓住他的手腕。“那也得清理一下。”柳轻寒另一只手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将手松开。然后掏出手帕和药膏,轻轻在她身下擦拭。他本体在发情期射出的精液会比化形时要多得多,那白色的浊液就挂在她紧闭的花缝之下。他将两片蚌肉轻轻掰开,又有一大股从那孔洞里涌了出来,一路滑落在地上。王婉感觉到自己身下凉凉的,好像是柳轻寒的手正蘸着药膏在她红肿之处打转。他的按摩手法向来很好,知道该如何让她觉得舒服。“嗯……”按摩的过程中,那花缝又吞吐了一下,将身体更深处的精液也吐了出来。柳轻寒用帕子将那些浊物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帮她将衣物一件件穿好。“以后若是再有这种情况,便离我远一些。”柳轻寒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那你怎么办?”王婉问,“我听说妖的发情期都很难熬。”柳轻寒笑笑:“我都熬了一千多年了,不差这一次。”“什么?柳轻寒你居然这么老?”王婉惊讶于柳轻寒不光是一只妖精,而且还是一只千年老妖精,“不过之前怎么没见你会这样?”“情况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柳轻寒摇摇头,“总而言之,我现在化形十分不稳定,甚至你现在看到的,其实也是我的半妖状态。”王婉又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看见他白色的长发一直披散着垂落在地,又在地上四散着蔓延开去。皮肤也比以前更白一些。然后她发现柳轻寒的瞳孔也是暗红色的,在某些时候会微微竖起,形成细长的一条缝。不得不说,他现在很美。不过,王婉对另一件事情更加好奇:“那你现在……是有一根还是两根……”“……”柳轻寒沉默片刻后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一根,放心。”“那就好。”王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开始担心起柳轻寒的身体状况,“所以,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么?”“不完全是。”柳轻寒道,“这些事情,我这两天会慢慢同你说。”王婉猜测到如今妖界的情况,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于是点头答应:“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她知道,以柳轻寒现在的状态,恐怕不会再回弟子居了。“你随我来。”柳轻寒替她拢了拢衣领,紧接着便起身向着密林深处走去。王婉紧紧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走在自己身前,宽大的袖袍也拖在地上,白色的长发也拖在地上。但地上的泥土,不曾染他半分。这一路走了有一会,几乎已经来到青崖山后山的边缘。一株株巨木形成的伞盖遮云蔽日,又有不少藤蔓顺着树的枝干垂落下来,将不为人知的景物牢牢藏在其后。身前的人脚步未停,他一身的素白在昏暗的林间如同散发着一圈微光。王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不在人间。柳轻寒在一处洞穴前停了下来。洞穴入口仅有半人高,藏在茂密的藤蔓之后。王婉弯着腰钻了进去。在狭窄的洞穴里行走了一段之后,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是一间宽阔的石室。石室顶端,有一些手腕粗的锁链垂落下来。王婉顺着锁链向上看去,能看到石壁之上,贴着一些破碎的符箓。符箓上的朱砂颜色很暗,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这……好古老的禁制。”“没错,该有好几百年了。”柳轻寒点点头,目光落在石室一角。王婉这才看见,那处角落,正盘坐着一个人。少年一袭蓝色衣衫,和柳轻寒一样的白色长发高高束起,在他眉心,同样也有一道浅蓝色的痕迹。听见二人的声音,他有些虚弱地从地上站起来,躬身对柳轻寒行礼:“殿下……”随后,他看向王婉:“这位是……”王婉能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的若有若无的敌意。“我同你说过的,我的道侣。”柳轻寒回答。“道侣?”那少年眯

了眯眼,他笑的时候眼角也微微挑起,“殿下是不是在人间待得太久了,也会学人族那套了?”“莫要无礼。”柳轻寒微微皱眉。王婉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别人有脾气的样子。王婉觉得有些尴尬,尽力笑着打哈哈:“那个,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吧,暂且信你一回。”那少年转了个身,用背影对着王婉,“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赑屃。”“啊?”王婉大惊,眼前这人,居然就是多年前险些伤她的青崖山神兽?那少年听见王婉如此惊讶,又重新转过身来,凑近打量了王婉一番:“嗯?我们是不是见过?”……这一天,柳轻寒、赑屃和王婉一直聊到深夜。柳轻寒说,最开始妖族开始魔化的时候,他是以为这是一种在妖族之内传播的疾病,所以他想尽办法用治病的方式去处理问题,顺带治疗一些被凶兽所伤的人。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尝试了一切有迹可循的方法,魔化的妖却是只增不减。于是他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能。从那时开始,他便一直在收集妖族的内丹,在此事上王婉也帮了不少忙。然后他发现,大量妖族魔化的时间,都指向同一个时间点。——在那一年,连接叁界的两处“泉眼”,因为正道和魔道之间的斗争,而被破坏了。这两处“泉眼”,一天一地、一阴一阳,叁界之间清气通过阳泉流入人间,又化作浊气从阴泉流走。泉眼破坏,则灵气阻滞,叁界万物自不可能幸免。但这毕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两处泉眼具体的位置早已无人知晓。直到有一天柳轻寒在青崖山上找到了此处封印赑屃神魂的洞穴,才从赑屃口中了解到,所谓阳泉,其实就位于青崖山禁地里。重启阳泉,让清气充盈人间,方可让魔化的凶兽重回正常。“我知道了。”王婉大致了解了其中前因后果,点了点头,“所以,是不是轻寒你化形,也受到了这一点的影响?”“没错。”柳轻寒点点头,“我在人界待得太久了,加上之前灵气亏空,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只怕也会有魔化的那一天。”这个答案,王婉其实也猜到了半分,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咬了咬唇,终是道:“你放心。那个人……我会尽快去找他的。”101王婉再次见到张子承时,才发现自己和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年没见面了。男人孤身一人站在凌霄殿后的雪松之下,在他身后,是青崖山脉起伏延绵的山峦,笼罩在一片如纱的晨雾里。天地皆白,唯独他一袭玄袍,似纸上点墨一般。那抹独属于他的少年英气,此时已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冷静。这种沉稳,纵然是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也没有改变分毫。王婉在距离他一丈之外驻足,垂眸喊了一声:“师兄。”张子承微微点头。王婉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开口——他实在是太像一个“掌门”了,她几乎难以将他和多年前那个睡在自己身侧的人联系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久,是那人先说话了。“你找我?”简单的叁个字,王婉心里不知为何却升起一分酸楚。“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他亦没有迟疑,像其他任何人找他那般点了点头:“你随我来吧。”然后,他径直从她身侧走了过去。擦肩的时候,王婉感觉到他身上带起的风拂过面颊。她微微侧目,看见男人丝毫看不出神情的一个侧脸。她紧随其后跟了过去。张子承走得很快,她一路小跑着方才能够追上。张子承的书房和方逸白的全然不同。他没有那些风雅的情调,一切布置从简——书架、桌椅,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他。竹质的帘幔自门窗之上垂下,和他的剑法一样,简单利落。桌面上的卷犊堆得很高,张子承在其后坐下,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王婉并未多言,将这些年柳轻寒和自己一同收集的信息一一摆在他面前,开门见山地说自己的诉求。张子承看得很认真。他并没有因为来的人是王婉而对此有任何懈怠。王婉同样知道此事绝非儿戏,所以也只是坐在书桌旁,安静地等着他。整个书房里只有他指尖摩擦过纸张的声音。王婉带来的东西有很多,他一直看到入夜时分。房间里暗下来的时候,张子承言简意赅地对她说:“帮我点根蜡烛。”王婉立刻去做,顺道还帮他倒了一杯茶。张子承只是接过茶杯浅啜了一口,便又继续低下头去。等到他把厚厚的一摞纸全都看完,也不知是几更天了。王婉见他有一会儿没说话,便端起他面前的茶杯:“这茶有些凉了,我去帮你续一杯。”茶壶里的水沉入杯底,发出伶仃的响声。烛光也落在茶杯里,随着涟漪震颤成模糊的一片。那人的声音却在此时从身后传了过来:“打开禁地,你知道对于青崖山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他似乎料想到王婉会摇头,紧接着便道:“意味着四十二城结界,在一个时辰中,会全部失守。”王婉面前的那杯茶已经倒满了,茶杯里的水波荡漾了一下便很快平静下来。杯底倒映的烛光,也在此时汇聚为一个光点。“可是若是不开,天下将一直乱下去。”王婉道。眼前的局面仿佛陷入了一个悖论里。“正道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张子承并没有直接做出选择。身后脚步声响起,王婉侧目时,看见他缓缓走到了自己身侧。在他们身前的那扇窗外,是一片如洗的月色。“在这里,有人利益勾连,有人做局谋权;有人算无遗策,有人饮恨西北。任何决策,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张子承只是看着窗外,青崖山看似平静的夜,月光沉在他眼底,掩饰那处的

波澜。王婉看着他,却突然笑了:“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张子承唇边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但他也仅仅只是笑。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十余年前,临仙城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弄丢了。他日复一日、漫无目的地做着那些看似“正确”的决策,浑浑噩噩地和那些各怀鬼胎的长老们斗来斗去。夜深时分,他会偶尔怀念起当年和一个少女在一起,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那种感觉。那时候的心愿,他是“护佑苍生”,她是“天下太平”,一片冰心,彼此皆可鉴。而如今,她在身侧,却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了。王婉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些无聊地趴在窗棂上,单手托腮。“这些年,你一直这么累么?”张子承摇头:“说不上。”他只不过是在与自己背道而驰罢了。“师妹。”王婉突然听见他喊了自己一声。“怎么?”张子承扶在窗棂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似乎是在思考一个很难说出口的问题。片刻后,他手指上力量才松了松,侧过头来看向她。“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青崖山了,你还会同我在一起么?”“呃,这个……”王婉猝不及防被他问了这么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首先,没有这个如果。”王婉低下头,有些不敢去看他瞳孔里倒映着的那个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该往哪里放,飘了一阵之后方才盯紧了桌子上的那个茶杯。“其次,我们两的事……过去太久了。”张子承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有些责备自己为什么非要不甘心问出这么一句。但也只是一瞬之后,他便恢复了原来的那般冷静。他自王婉身侧转身,再次回到那书桌之后。手指捻在那些纸张之上,他终是做出决定:“你说的事情,我会去做。”“多谢。”王婉松了一口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张子承摇头:“此事关乎天下安危,届时可能有些状况,亦是我无法预料的。”王婉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其实在来找他之前,她就也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说吧。”张子承闭上眼,又缓缓睁开。这一瞬间,他眼前又浮现出多年以前,王婉与他一墙之隔,身体如同落叶一般自空中飘落的样子。“不论发生什么,你需得先保护好自己。”102从来到青崖山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王婉却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青崖山禁地的样子。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先是穿过后山深处的那片密林,紧接着小径两旁开始出现一些古老石阵,从一人高逐渐过渡到叁丈之高,其上的符文也逐渐由暗淡的铁锈红变为鲜红。云宸解释说这是青崖山历代掌门一代又一代添砖加瓦的证据。再往后的路,张子承不让他们继续跟着了。不过纵然是立于此处,也能够看见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巨大黑色法阵,一道白色光柱自法阵中样喷薄而出,在云层之间向四面八方散开,化作笼罩整个青崖山的巨大结界。即使是在正午,直视那道白色光柱时,也仍然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刺眼。在今日之前,张子承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得出了一个可以将损伤降低到最小的方案——重新凝结青崖山结界的阵眼,不再需要依赖阳泉提供灵气。如此,就算是开启阳泉,也不会对四十二城造成影响。但这样的方式对人的消耗极大,且必须要在叁天之内完成对阵眼的切换,所以这叁天,必须要保障禁地之内的人绝对安全。否则一旦阵眼崩塌,整个天下都将会陷入混乱之中。此外,现下青崖山正处于掌门更替的节骨眼,有几位长老野心昭昭,恨不得将张子承取而代之,因此他并不能保证门派内不会有人借此多生事端。故而,到如今,此事也只有王婉、云宸以及张子承的几个心腹知晓,在这叁天之内,共同承担为张子承护法的责任。事情在出行之前便已安排妥当。到了禁地之外,张子承也只是对着眼前的众人微微点头,随后便孤身向那法阵深处走去。在那无数巨大灵石组成的阵法下,任何人的身影都显得渺小。王婉在此处站定,看着张子承的背影逐渐远去,一直缩小直到成为一个黑色的小点。在他的身前,是白芒万丈插入云端,直至碧霄如洗。……护法大阵启动。王婉缓缓闭眼。二十年前,曾有人告诉过她,没有人能独挡千军万马。二十年后,那个人却要以一己之力,背负着天下众生的命运。而他的背后,她以心驭剑,置身阵中。王婉的本命剑就悬在身侧,她侧过头去,便能看见缀在剑柄之上的那缕青蓝色的剑穗。剑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那缕剑穗也随剑起伏,在风中轻轻飘飞着。……“小师妹,小师妹。”王婉正专注于眼前的事,却突然听得有人在喊自己。这个语气,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怎么?”王婉睁开眼,果然看见云宸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侧。给张子承护法这种事他显然是常干,整个人看起来比王婉轻松得多。他此刻一手驭剑,另一手还能分出来拿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糕点往嘴里送着。“小师妹,你饿不饿?”云宸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糕点,“我这儿有樱桃煎、松黄饼、定胜糕、广寒糕……”王婉挑眉:“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甜食来着。”云宸长叹一口气,显得十分无奈:“不爱归不爱,但经不住阿怜喜欢。我在她面前装作喜欢吃的样子,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以为我喜欢了……”“所以这些不会都是叁师姐给你买的吧?”王婉笑道。“不然还能是我自己买的么?”云宸挠头,“怎么样?你要不要帮我分担一

点儿?否则放坏了,阿怜又得说我对她买的东西不上心了。”“我说你们两未免也太别扭了。”王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两人十分有趣。王婉本来并不觉得饿,但听云宸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自己快有一日未曾进食了,听着那些食物的名字,不觉之间便有些垂涎欲滴:“既然如此,我日行一善,帮你吃点儿。”“我就知道这些东西你一定喜欢。”云宸如释重负地笑,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食龛,整个塞到了王婉怀里,“喏,都是你的,不过千万别让阿怜看见啊!”“好好好,吃了你的东西我还能卖了你不成?王婉接过那食龛的时候,眼尖地瞄见云宸的衣袖一角,用绿色的丝线绣了一枚竹叶。那丝线在夕阳之下隐约倒映着阳光,随着他的动作光华流转。他身上穿的不过是普通青崖山弟子服饰,却因为这一片竹叶的存在而显得灵动起来。这样的绣工,除了傅怜,她再想不到会是其他人了。王婉嘴上未提,却在心里羡慕了一下他们二人的感情经久不衰。“今日难得没见叁师姐同你一起。”王婉也腾出一只手吃着糕点。“她那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宸无奈摇头,“这种保密的事情,若是带着她,那隔天整个青崖山就都要知道了。”王婉笑道:“虽然话说的没错,但是这叁天她找不到你,只怕又要担心了。”……青崖山文思殿。一场宗门大课刚刚结束,最后一排的矮桌之后,傅怜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大堆糕点果子,开始大快朵颐。一名女弟子自她身旁走过:“叁师姐又有好东西吃了啊。”“我大课前刚从留芳斋带的,忍了一节课了,饿死我了。”傅怜吃东西的时候说话声音也听起来含含糊糊的,随后将面前的糕点推到桌子另一侧,“你也吃。”那名女弟子随即坐在傅怜对面,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今日怎么不见云师兄?”“我还说呢,刚给他带了吃的,回来就找不到人了,这都两天没见了……罢了罢了,这回我带了吃的他不来,下回再让我带,那可不能够。”等傅怜把这一大桌食物吃完,走出文思殿时,才发现天不知何时有些阴沉了下来。空气中沉闷非常,她走在路上,也觉得身上有些黏糊糊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看见头顶浓云密布,远处的树木殿宇,无不笼罩在一片灰青色里。“又要下雨了啊。”她念叨了一句,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风,吹拂过她的衣裙,将满身燥热也吹散了一些。随后风更大了,树叶在娑娑声中被吹落,又被风席卷着飘在半空。她御剑而起,想在下雨之前赶到弟子居。却在刚刚飞到半空中时,突然听见头顶百丈之处的结界,发出一声巨大的嗡鸣。“铛——”那声音有如鸣钟贯耳,傅怜身形不稳,险些被从空中震下去。青崖山上的弟子们,也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声,到最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不好了!魔域的人攻上来了!”103青崖山前山。黑云低垂,几欲压着凌霄殿高耸的飞檐。空气中弥散着大雨前泥土微腥的气息,被一阵风吹入人的鼻孔里。山门外的结界之上,两道身影凌空而立,一赤一紫,正是诡影宗赤邪与紫邪。无数魔修皆列阵于他身后,而那把泛着赤红色光芒的不弃剑,此刻剑锋直指青崖山结界。方才那声巨响,正是剑气冲击结界所致。赤邪一击并未得逞,却也毫不慌乱,唇角微勾看着眼前并立的几人。在他的对面,是灵曜、清曜、子曜叁位长老。“青崖山就派你们几个来迎我?”赤邪眯了眯眼,神情里写满了不屑。子曜是几个长老里修为最高的一个,甚至比元曜掌门还要高上一个小境界。在他眼里,自己和赤邪同为化神后期,纵然是单打独斗,也不见得谁输谁赢。此时此刻他自然是无所畏惧,毫不犹豫地横剑于前:“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既然敢直接攻上青崖山,那便让你有命来,没命走!”话音未落,子曜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是在赤邪身后。他的剑法以快着称,这样的速度,纵然是放在在场的其他长老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瞬息的事情。长剑引风而动,直指赤邪心口。这一招他丝毫不留余力,现下距赤邪仅有毫厘之差,他有信心能重创于他。然而眼前的人毫不躲闪,子曜离他愈近,愈是能看清他唇边浮现的一丝笑意。仿佛眼下的事情尽在他掌控之中。随后的一瞬间,他亲眼看着剑锋所指的人,突然从赤邪变成了紫邪。剑刃从紫邪前胸穿过,如同刺进了棉花一般,毫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他后背处穿了出来。“呲啦——”这绝对不是血肉被划破的声音。眼前紫色衣衫的男子,依旧是唇边带笑,木然立着,胸前被刺破的地方,就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你……”这一式完全出乎子曜意料——并非是他对诡影宗的诡异功法毫无防备,而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拿自己的亲生兄弟挡剑。然而这顷刻之间,他已经失去了先手。赤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总之,当他感受到不弃剑破空而来的剑气时,已经迟了一步。不弃剑径直朝他后背飞来,他虽情急之中匆忙运功抵抗,却还是被其剑气所伤,吐出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下去。众弟子连忙去扶,另外两位长老眉头紧锁,却并未露怯。只见赤邪方才似云烟一般散去的身体,又迅速聚为一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子曜:“你不够打。”现下,他离青崖山山门又近了一步。他目光在山门后扫视了一圈,又看了看眼前的

灵曜和清曜:“两个化神中期,你们又算是什么?”清曜冷哼一声:“赤邪,你今日上青崖山,总不会就是来与我们比武的吧?”“你们?”赤邪连连摇头,“我不和你们打,喊你们元曜掌门来,我和他的帐还没算清呢。”“你这是在挑衅!”清曜怒喝。元曜之前便是被赤邪所伤,他不信赤邪会不知道元曜的身体状况。赤邪听在耳里,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恍然大悟道:“对了,忘了之前元曜还受了我一剑。今日他怎么没来?是重伤未愈,还是……死了?”他说这话,看似只是在挑起矛盾,但其实在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也从几位长老面容之上扫过。叁个人里,只有灵曜的神情变了一变。灵曜须发皆白,长老之中要数他年龄最大,也最是沉稳。而他,也是叁个长老里,唯一一个对张子承正在做的事情了然于心的人。叁日之前,张子承曾暗中见过他,嘱托灵曜在这叁天内代理门派大小事务,同时也处理一些突发状况。灵曜面色很快恢复如常,赤邪却笑意愈深了。“怎么?该不会被我猜对了吧?”“你到底要如何?”一直未出声的灵曜终于在此时开口了。赤邪低头看着手中的不弃剑,两指抚过剑身,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你们那位新掌门呢?听说他年纪轻轻便已是元婴大圆满的境界,甚至可以单挑化神修士?如此千年难遇的修道奇才,也该让我见识见识。”“赤邪,你该不会要同一个元婴晚辈过不去吧?”“我可不和他一般见识。”赤邪反手将那把剑握在掌心,“这样吧,只需他能接我叁剑。叁剑过后,若是他能活着,我便退兵。”此言一出,青崖山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元婴大圆满与化神后期,若是赤邪全力出剑,任凭张子承再厉害,就算是侥幸不死,也得落得残废。更不用说现下张子承身在禁地,他断不可能在此时中断重塑阵眼,陷整个天下于不义之中。沉默里,是清曜愠怒的嗓音先传了出来:“张子承呢?怎么这样关键的时候不见他人?”清曜和张子承时有不和,灵曜也很清楚:“清曜师兄这么急着让他出来,难不成是想看他赴死?”“行了。”赤邪皱眉,他才不想听这些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雨终于在此时下了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看着指尖上擦下的一滴雨水。他可不愿意在这里费时间淋雨。“既然如此,我再给他叁个数的时间。数到一,他要是还不出来……我便让整个青崖山,给他陪葬!”“叁、二、一……”104禁地之外。王婉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抱怨:“眼看就剩一天了,怎么在这个时候下雨了?”云宸仰头望天:“唔……大概是老天嫌我们这几天太顺利了,毕竟我来之前算了一卦……”“打住!”王婉现在一听他说算卦二字,便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云宸,你可千万别是个乌鸦嘴吧。”“呸呸呸,我收回还不行?”云宸自然也知道这种事情上容不得玩笑,捂着嘴深表抱歉。王婉无奈摇头,心中暗道云宸和傅怜这两个嘴巴没把门的,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伸出手去,雨点打在掌心里时,凉意里也带着些微的痒,很快便在她掌心的凹陷处形成一池小水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阴沉,她总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莫名的堵。方才云宸说过那话之后,这一丝没来由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云宸,你有没有觉得……”王婉刚想问云宸是否也有同样的不适,转眼间却看见远处的云层里,似乎有些许不同寻常。“那边是什么?”云宸听她语气警惕起来,也立刻敛起面容,向那处望去。灰青色的浓云笼罩天际,哪怕是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山峰,也被严严实实笼罩在其后,仅剩下一片如同泼墨般的残影。然而,却不时有一些或青或紫的光芒,依稀从远处云层的缝隙之间渗透而出,又很快消失。从云宸和王婉的角度看过去,既似无声的闪电,又如同斑斓的雨点,不断击打在那浓厚的乌云之上。密林摇曳的娑娑声中,隐隐还有如同残雷一般的声音,由远及近,隆隆回响。云宸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天,不会是有人在攻击结界吧?”“什么?”王婉心中狂跳。她记得张子承说过,这叁天,青崖山的结界会比平日里脆弱许多,“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这句话看似疑问,但实则更像是自言自语——显而易见,问题就出在青崖山内部。云宸吃惊归吃惊,但他毕竟也在张子承身侧处理了多年门派事务,遇事之后很快也就镇定下来,高声喊道:“诸位,戒备!”这一声夹杂了他叁分内力,方圆叁里之内皆可听闻。几秒之后,果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其他护法之人的回音:“我等自当竭尽全力,护掌门周全!”王婉手中结印,源源不断输送向法阵之中的灵力又多了叁成:“但愿灵曜长老他们能多撑些时候,可千万别让那些人发现此处啊……”话音刚落,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阿宸、小师妹!”王婉循声望去,果然看见那条小径的尽头,有一位红色衣裙的女子,正在远远向他们招手。“你们果然在这里!大事不好了!”傅怜浑身是水,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外面是诡影宗那帮人,为首的那个叫赤什么的,非要张子承出去接他叁剑,否则就要灭青崖山满门!我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机会从他眼皮子底下跑……”“阿怜!”

“叁师姐!”傅怜一句话没说完,王婉和云宸便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只因在这一瞬间,一道血红色剑光,直直朝着她的后心飞了过来。那道剑光比王婉见过的任何道法的速度都快,更不用说此时她和云宸尚在为张子承护法,根本无暇出手去救。几乎是在下一秒,那道红色剑光便化作一个赤衣黑发的男子,出现在傅怜身后。赤邪一手成掌,掌心中黑雾缭绕。那团黑雾从他掌中升起,直至将傅怜整个身体都包裹其中。随后,一缕血红从傅怜后心飞了出来,与那团黑雾缠绕在一块。傅怜就在这缕血红的牵引之下,逐渐被他操纵着升至半空。傅怜睁大了眼睛,双腿因悬空而不断挣扎着。她想回头去看,然而身后那人只消食指一动,便将她的头拧了回去。“青崖山,果然不乏自作聪明的人。”赤邪笑意愈深。他的长发在空中飘散着,配上这样的笑容,更加显得邪魅了。“你取她精魄!我杀了你!”云宸见到这一幕,几乎睚眦俱裂,手中长剑也随着他的怒喝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嗡鸣。修士一旦被取精魄,相当于余生生死,都将完全在对方掌控之中。而取人精魄,更是诡影宗傀儡之术的第一步。“云宸,冷静!”王婉的本命剑,在云宸几乎就要出手的一瞬间,拦在了他的身前。然而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她自己的剑,也在微微颤抖着。“阿宸,小师妹……别管我……”傅怜轻咳两声,一丝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滑了下来。云宸牙关作响,几乎癫狂。但他何尝不知道,一旦出手,无异于送死。王婉理智尚存半分,她盯紧了赤邪伸出的那只手,试图从中找到破解之法。这么一看,便发现与往常不同之处。王婉心中沉了一沉,突然勾起唇角,对着赤邪笑了一笑。“赤邪殿下,你那位好兄弟呢?”105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在此时似乎拉平了一局。赤邪眉头微皱,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为什么要笑?明明她在意的人就在他掌心里。难不成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功法的破解之法?他心中猜忌,转念之间又觉得自己的担忧十分多余。对方不过是一个区区元婴初期的小角色,就算知道了破解之法又能如何?自己捏死她还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想到这里,他紧锁的眉头打开,再次轻笑着看向王婉:“关你什么事?”“那不如让我猜一猜吧。”王婉听了他的话,神情反而显得更加从容了一分,“你和你那位好兄弟异体同心、形影不离,轻易绝不会分开,但为什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另外,现下青崖山结界未破,你又是怎么进来的?所以,外面带领诡影宗进攻结界的,其实只有你的好兄弟一个人吧?真实的你,其实早就藏在青崖山上。你的真正目的,只有这里。我说的对么?”王婉一刻不停地说了一大堆,心中却是在打鼓。没别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若能等到张子承从禁地出来,他们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纯粹是她瞎编的。所以,赤邪表情放松的那一瞬间,她心里也跟着一凉。果然猜错了么?“所以呢?”赤邪并没有急着发起攻势。他也觉得有趣,想听听这个女子后面还会编些什么。王婉差点就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所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说。”“你一个人的时候,修为还剩下几成?”这一回,轮到赤邪唇边的笑容僵了一僵。王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瞬间,藏在背后的那只手,已经是掐诀的姿态。她在等一个机会,一旦对方有所松懈,立刻便会驭剑而起。然而此时,天边却传来一声雷霆般的巨响。紧接着,那乌黑的云层,有如被利剑划开了一道豁口,露出藏在其后的青崖山结界。那结界之上,也在同时出现了一道裂缝,先是如同蛋壳上的裂纹,然后一路向四周延伸。某一个瞬间,结界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了一声碎冰一般的脆响。那些如雨点般击打在结界之上的光束,在这一刻尽数飞入结界之中。不用说也知道,此刻青崖山前山,必定是一场青崖山弟子和魔修之间的殊死之战。兵戈相接,血流成河。赤邪在此时,终于将出了最后一军,露出了一种大获全胜的笑意。“不好意思,现在,十成。”说罢,他的另一只手食指微勾,一道紫色的剑光划破天际,直直落在他背后。紫邪同样长发披散,与他背对背而立。不弃剑也在此时从紫邪手里消失,出现在赤邪身前。“今日,我要入禁地,谁敢拦我?”……王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她被击退的时候,本命剑也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地面被雨水浸泡,本就显得泥泞。她的手撑在地上,半个手掌都陷入了泥水里。眼前似乎是黑了一下,她摇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视觉刚一回来,便看见自己的血从下巴上一直滴在地面,将自己手掌压出的那个浅坑里的雨水染得粉红。她用那只满是泥水的手擦了擦唇角的血,继续起身面对眼前的男人。一刻之前,赤邪以傅怜的性命要挟,让他们让出这条通往禁地的路。王婉佯装同意,却在打开阵法的一瞬间,挥剑直指赤邪身后。云宸虽说失了理智,但毕竟和王婉并肩作战多年,在她发出攻势的一瞬间,也本能地攻了出去。随后便到了现在。云宸和她的情况差不多,他胸前的白色衣襟,如今也是一片鲜红。只不过,有了王婉和云宸进攻在先,他们飞出去的时候,其他帮张子承护法的那些人也便会意,立刻形成一圈,将赤邪围在中央。他们修为虽不如云宸王婉,但都是

可以为张子承去死的人。赤邪看着眼前神情坚定的数十名弟子,如同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方才,你们叁个长老联手都拦不住我,你们又凭什么来拦我?”没有人回答他。但也没有一个人收起手中的剑。赤邪一声冷哼,拂袖之间,大多数元婴以下的弟子便也飞了出去。他迈出一步,正准备向前,却看见那浑身是血的女子,又站在了自己身前。他皱眉:“你是真的想找死?”王婉擦了擦眼前的雨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手中有些无力,但那把剑,还是举了起来。“我说了,踩着我的尸体进去。”赤邪突然觉得很烦躁。上一回就是她,自己明明给了她一剑,这女子不知为何竟然捡了一条命回来。这回又是她,阴魂不散地挡在自己面前,一副要跟他你死我活的样子。正道为什么总是有这种人,为了什么所谓的“道”,连命都不要。恶心。他手心成拳,却没有对王婉出手。反而是傅怜的身体,如同一团吸满了水的海绵一般,开始随着他掌心握紧的动作,从口中溢出鲜血。“所以,她的命,你也无所谓?”云宸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他骂自己无能,骂自己懦弱。他爱的人都要死了,他却没勇气看她一眼。“阿怜……阿怜……”他喃喃呼唤着她的名字。但也仅此而已。王婉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脚步缓缓后退了一步。“你……你住手……”赤邪手上的动作果然顿了一下。然而傅怜的头已经歪向了一边。王婉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承认自己的想法:“你放开她,你想进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花言巧语!”赤邪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同样的计谋,他不会再中第二次了。振袖之间,不弃剑已经朝着王婉心口飞了过来。这一回,他一定要取她性命。106赤邪又失望了。这个女人怎么好像不死鸟附体似的——上一回她没能死透,而这一回,他的剑直接没刺到她身上。他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始作俑者。一把剑玄中带青,正稳稳地插在王婉身前的土地里。赤邪没见过这把剑——或者说,上一回见它的时候,他完全没把它放在眼里。濯春。更加令他惊讶的,是这把剑的主人。不弃剑被濯春挡了一下,居然如同小巫见大巫一般,自己飞了回来,颤抖着缩在赤邪身后。他眯着眼睛看向半空。男人身型颀长清瘦,面容也如琢玉一般,看不清喜怒。他身上穿的,不过是一袭普通的素白色青崖山弟子服饰,然而与之极不相称的,是四散在他身后的、几乎长可曳地的雪白色长发,以及眉心那一道如血一般猩红的印记。阴沉的天气里,他的一身白得发光,是让人无法直视的存在。“你是真当青崖山没人了么?”柳轻寒修长的手指作引剑之势。王婉身前那把玄青色长剑,化作流光飞回他的掌心。柳轻寒也在同时自半空中来到王婉身侧。王婉张了张嘴想说话,声音被一颗丹药堵在了喉咙里。“别问。”柳轻寒摇头,扶着王婉,温柔地给她渡入真气。带着凉意的气息自脉搏汇聚全身,如同春风过境一般,包裹了每一条经络。胸前剧烈的疼痛也略微散去了一些。柳轻寒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给过她这么强烈的安全感。王婉闭上眼,顺着他的真气开始调息。“妖?”眼前发生的一幕,似乎有些超出了赤邪的理解范畴。“青崖山,怎么会有妖?”这些正道人士,不是向来标榜正邪不两立么?“你的问题太多了。”柳轻寒在王婉身体情况好转些许之后便松开了手,一步步走到了赤邪对面,“你打了师姐几下?是我帮你数,还是你自己说?”赤邪冷笑:“别一副好像你胜券在握的样子。化形的妖,也不过相当于化神期修士罢了。你我交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柳轻寒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地继续道:“上回临仙城一次,今日早些是第二次,方才是第叁次。”濯春剑青光大盛,柳轻寒睁开眼的一瞬间,无数藤蔓自林间生长蔓延,将赤邪困在其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绿色的屏障一般。不弃剑当空飞了一圈,将那密不透风的藤蔓斩断些许,剑光才终于从其中透了出来。而濯春也在此时飞到了赤邪面门。赤邪连忙横剑去挡,然而还是被击中,倒退数步。这第一剑,他尚且接得住。第二剑,赤邪主动迎了上去。不弃与濯春,一红一青,如同棋盘上角逐的黑白两子,棋风凌厉,招招式式都是要直取对方命门。柳轻寒的剑法飘逸灵动,而赤邪的剑法阴柔诡谲,两人互不退让,却也攻守有道。这两人的速度都太快了,两道剑光的轨迹落在王婉眼里,就仿佛是绕在一起的两团丝线一般,全然看不真切。耳畔也只剩下兵戈相撞的铮铮之声,一息数响。其间赤邪同样时常用紫邪来混淆视听,但这招似乎对柳轻寒完全不起作用,他总能够在紫邪出现之前,便调转剑势,重新指向赤邪的方向。终于在片刻之后,两道剑光朝左右两侧分开,柳轻寒和赤邪一前一后,各自落在林间的树梢之上。柳轻寒并指引剑,濯春在他身侧缭绕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他的掌心。那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里,瞳孔竖成一条细长的缝隙。“你还是慢了一些。”最顶端的狩猎者,必须拥有比任何猎物都快的反应速度。赤邪脚尖站定之后,身体却突然晃了晃,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柳轻寒的剑真的太快了,一直到两人分开,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受了内伤。“你不是普通的妖?”赤邪极力稳住身形,方才没使得自己从那树

梢之上掉下去。而柳轻寒脚下的那缕树枝,也仅仅是在他落上去的时候,方才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一局,他胜得毫无悬念。柳轻寒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唇边浮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什么妖不妖的,在下不过是青崖山普通一弟子罢了。”“虚伪。”赤邪冷哼。方才两剑之间,他已经知道柳轻寒修为比他更甚一分,不过,却也没到相去甚远的地步。这使得他气势又回来了叁分,再度挥剑朝着柳轻寒迎去:“这第叁剑,你又要如何?”柳轻寒手腕翻转,另一手并指于眉心:“你方才待师姐如何,这一剑我便要如何!”一句话的时间里,他周身数十丈的草木,已然尽数凋蔽。那些草木的灵气,化作一道道青绿色流光,一直汇聚在濯春剑之上。濯春剑最顶尖的一势。春秋交替,万物荣枯。这一剑,柳轻寒未遗余力,直击赤邪面门。赤邪同样用上了十成的功力。剑锋尚未相接,仅仅是在剑气相互碰撞的一瞬间,两人嘴角便都染上了一丝血迹。却并没有人收手。赤邪显然伤得更加严重一些,他的剑光里也夹杂了自己的血光。不过此刻,他有让自己置于不败之地部的理由。因为就在濯春剑距离赤邪叁尺之外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挡在了赤邪身前。傅怜。虽然她如今身体已经软成了一团棉花,但仍然能让柳轻寒剑势一转。只是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柳轻寒匆忙之中收势,使出去的功力便有叁成都反噬在了自己身上。他一瞬间只觉得浑身经络剧痛,一口血还没来得及吐出来,赤邪的剑气又接踵而至,直直击在他胸前。“轻寒!”王婉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上善诀内功迎着柳轻寒而去,在他后心处形成一缕至柔之气,匆忙护住他心脉。柳轻寒这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他有那么几秒钟完全失去了意识,直到王婉的内力充盈了全身,方才醒转过来。“别太担心。”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有些艰难地从王婉怀里站起来,重新面对自己的对手。赤邪的情况却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方才第二剑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这才使得这一剑有些许厚积薄发的意味。不弃剑支撑着他的身体,显然已经有些强弩之末,但他还是在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要继续么?”柳轻寒仍旧挡在王婉身前,濯春再次亮了一亮。却有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寒,收手吧。”王婉明白,柳轻寒现在虽然看起来轻松,但实际上必定也十分煎熬。濯春剑上忽明忽暗的光芒已经预示了他的身体状态。如此下去,他们非得你死我活不可。柳轻寒点点头,看向赤邪:“我师姐说放了你。”赤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同样微笑着打量着眼前的人:“你以妖的身份参与人界争斗,已经犯了妖族大忌,此番要面临什么尚未可知。我走之后,你也未必好受。”柳轻寒冷笑了一声:“不劳你费心。”赤邪冷哼,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消失在天际之间。傅怜的身体,也跟着他一道消失了。107一场雨洗涤天地,远山近景都变得澄明许多。浓云散去之后,目所能及的一切都如同掉进了淡青色的染缸里,又将原本的颜色在其中缓缓晕染开来。赤邪还没走的时候,便有少数青崖山弟子随之跟到了此处。如今攻入青崖山的诡影宗魔修已然撤军,更多的青崖山弟子在脱离战斗之后,也开始往此处聚集。很快小径之上就挤满了人,却无人敢再上前一步。在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害怕、好奇、震惊、不知所措。“那不是柳轻寒柳师弟吗?他怎么会是……妖?”“青崖山弟子混进了妖,这么多年,居然没人发现?”“化形的妖……方才他的实力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他像凶兽那样伤人,我们恐怕一个都活不了吧……”“也不知他混在青崖山弟子里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是妖啊,还能干什么好事不成?”……位于人群中心的人,却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云宸满眼都是血丝,他的本命剑此刻就在他的脚下,还保持着御剑的姿势。在他的对面,柳轻寒拦住了他。“云师兄,傅师姐她已经死了。你现在就算是追到诡影宗总部去,她也不可能活过来的。”柳轻寒实在是见过太多人的生死了,因此此刻,哪怕是在说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人,他的神情也并未改变分毫。“我说了她没有死!”云宸双目充血、浑身颤抖,在听了柳轻寒这句话后,更是几欲癫狂。柳轻寒不为所动,他依旧严严实实挡住云宸的去路。“柳师弟,”云宸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妖,也不管你在青崖山是出于什么目的,今日这条路,你必须给我让开,否则,我亦不惜为正道斩妖除魔!”柳轻寒在听见“斩妖除魔”四个字的时候,终是皱了皱眉头。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不想再管这人界的破事了,云宸想送死,就让他送死好了。他身上的伤口也疼得厉害,他想好好休息。然而在他退开之前,却有一只穿着素锦鞋的脚,直接一脚踹在了云宸后腰之上。云宸在此之前几乎疯了,满眼都只有赤邪消失的那个方向,自然对这一下全无防备,顿时身体前扑,险些摔个狗啃泥。云宸刚在泥泞里翻了个身,王婉便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所以,就为了证明她没死,你就要死给我们看看?”王婉死死握着他的领口,叫他被迫看向自己,“你是觉得殉情很浪漫吗?为了殉情要置曾经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于死地,很伟大吗?你理智吗?你清醒吗?你

还嫌现在不够乱吗?”云宸完全被她问懵了。问题太多了,他想反驳她,一时却都不知道要从那一句反驳起。云宸的嘴张了又张,最后却只说出来一句:“可是阿怜她死了……”他睁大眼瞪着王婉,瞪着瞪着便有两行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阿怜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眼前的男人浑身是泥,就连发梢也沾了雨水一缕缕贴在脸上,更不用说往日不论如何也要保持干净的那一身白衣。不过他却毫不在意。他就这样跪坐在方才被自己压出的那个泥坑里,就当着王婉的面,像个孩子一般号啕大哭起来。王婉愣住,拽在他衣领上的手也慢慢松开。她缓缓后退了几步。她知道,云宸现在太需要独自发泄一场了。退着退着,便觉得自己脚下一个踉跄。傅怜的音容笑貌,直到此时才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是她将好吃的分给自己一半的时候,是她与她分享那些少女怀春的心思的时候,是她哪怕弱小,也要与她共担悲欢的时候。张子承对她的爱轻狂热烈,柳轻寒对她的爱细水长流,方逸白对她的爱隐忍克制。但他们都无法替代傅怜。那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开心的人。而现在,那个人不在了。直到柳轻寒扶住了她,将她拥入怀里,王婉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何时也已流了满脸。“轻寒……”她喃喃叫着他的名字,“我好难过……”“我知道。”柳轻寒让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他并没有帮她擦去泪水,亦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用自己微凉的体温去安慰着她。片刻之后,抽泣之声才断断续续从怀里传了出来。……这样克制的啜泣之声,落在嘈杂的人群里,很快就被淹没了过去。王婉仅仅是哭了几声,便很快调整好状态,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张子承还没出来,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云宸已经支撑不住了,如果此刻她再倒下,那谁又来守护其他的人?“我没事了。”怀里的人抬起头,对自己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柳轻寒对这样的神情一点也不陌生。强颜欢笑。“有我在。”他用拇指指腹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晶莹。王婉的发簪掉了,发丝乱糟糟地从那团散乱的发髻里飞出来,脸上也还沾染着干掉的血迹。柳轻寒觉得心疼:“师姐不必过于逞强。”王婉摇头,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的身体被迫和自己分开些许。“赤邪说的没错,你身为妖,方才出手已是不妥。现在趁几位长老还没来,你赶紧走吧。”王婉理智尚在,她知道如果让那些长老们发现了柳轻寒的身份,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届时整个青崖山,乃至整个正道,都将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地。柳轻寒沉默着没说话。王婉知道此刻,若是自己再优柔寡断,反而对柳轻寒不利。于是索性不去看他,兀自转了身。在她的背后,柳轻寒却是苦笑一声。他低头注视着自己掌心——半妖形态之下,他的肤色很白,掌心里鲜红色的血迹更加明显了。“师姐,你觉得,我还能走得掉吗?”108不知是从何处飞来的一把剑,自后心处刺入了柳轻寒的身体,又从前胸处贯穿出来。听到剑刃破空之声的一瞬间,王婉就已经迅速回过头,只是已经迟了。柳轻寒其实原本就比她想象的要伤得重,在这一战之前,因为收到人界灵力阻滞的影响,他的状态便早已不如往常,此番又受了伤,事到如今,他也只是堪堪能够维持住人形罢了。而现在,不需要长老出面,任何一个普通青崖山弟子,甚至都可以趁他不备取他性命。鲜血顺着剑锋涌出,将露在外面的一截银色剑刃都染成血红色,又一点一滴滑落在地上,在柳轻寒脚下形成一滩红色的水渍。柳轻寒闷哼一声,他想要稳住身体不倒下,但身体晃了一晃,还是跪倒在地。他们周围,那些青崖山弟子里,有人发出一声欢呼:“你们快看,他不行了,我杀了化形期的妖!”那人狂笑着向身旁的人分享喜悦——他不过是一名金丹期的弟子,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只化形的妖死在自己的剑下。在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拿着柳轻寒的内丹,向长老领赏的情形。两叁名弟子奉承地夸赞他。大多数人则是默不作声。他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不解地向周围的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啊!化形的妖,你们知道他若是伤人,将会有什么后果吗?趁现在他受伤修为低下,还不快杀了他以绝后患?”所有人依旧是沉默,过了几秒,人群中才又传出一个声音,附和道:“是啊,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此番若是放他走了,等他恢复好再找我们麻烦,那可就坏了。”“可是他曾经是我们的师弟……”“什么师弟,恐怕早就是混入青崖山的卧底吧?”一些质疑的声音,轻易便被逐渐被煽动的人群盖了过去。那些人里,已经有人陆续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剑。此时此刻,只需要一个人率先动手,他们就会跟着一起蜂拥而上。王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也曾经是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和柳轻寒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柳轻寒是妖,仅此而已。“你们都疯了吗!”王婉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一切,不顾一切地挡在柳轻寒身前,“你们搞清楚,刚才是他救了你们!如果没有他,赤邪早就血洗青崖山了!”然而在那些人看来,王婉才是真正疯了的那一个。“王婉师妹,我们知道你向来跟柳师弟……柳轻寒关系好。”有人站出来劝说道,“但是你忘记了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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