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匹夫,不值一提。
季睿修这个回答没有任何问题,他确确实实是个乡野匹夫,不过是个有钱有才情的乡野匹夫罢了。
木康被季睿修的回答呛了一下,咳嗽不止,眼中却是还未掩去的不敢置信。不怪他,谁听说季睿修是乡野匹夫都会震惊吧。
老爷,您没事吧。
王卉从开始便一直没有出声,她虽低着头,却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想从他们细微的举动中看出些端倪,却没有任何收获。
是我失礼了,季公子风华气度极佳,全不似乡野匹夫。
对此,季睿修不置可否,林慕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第76章木府初夜
沁春苑正殿中,摆满了瓜果糖糕,木康和王卉坐在主位上,林慕和季睿修、白君炎和木献娆左右而坐。
宸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一个误会,那日王小娘身边的云秀送来乌鸡山参汤。说到此处,林慕稍作停顿,不经意看了王卉一眼,她面上无异放在腿上的手却不自觉用了几分力。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如今只是更加确定罢了。
然后呢?木康见林慕半晌不开口,心急之下出口询问。
我求着大宝哥陪我出去玩好几日了,可大宝哥都不带我去,我便将那汤赏给了大宝哥,而后趁机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却被人牙子柺了去,不知将我带到了何处。那日我趁他们不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就晕了过去。当我再醒来,便有一个衣着破烂的流民抱着我喊我宝宝,我脑子却昏昏沉沉,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谁。我便一直跟着这群流民,直到那个女人死了,我又冷又饿,又晕了过去,再醒来便到了一户农家,有些模糊的记忆却确定不了自己的身份。那对夫妇认我做了养子,一过便是十年。前阵子,我大病一场,却居然想起来些事情,又机缘碰见了舅舅,这才确定了身份,便跟着舅舅一同回到了東洲。
林慕半真半假,将他这十年的失踪做了完美的解释。木康和王卉听着,总觉得有些地方奇怪,却又觉得一切都说得过去,一时也只能信了林慕的这套说辞。
这些年可苦了宸儿,本以为是天人永隔,谁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袁儿得以回来,定是姐姐在天上庇佑着。
王卉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若非知晓实情,搞不好就被这副伪善的样子骗了。
我想这不过是应验了一句话:该来总会来,好的坏的都逃不掉。娘定是护着我,那些坏人虽不知如何,想必也是遭到了报应的,即便现下没有,往后也会有的。
林慕指桑骂槐,木康和王卉却以为他说的是那些人牙子。
那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当然,我的养父母视我如亲子,如今又定了亲,没比这更好的了。
林慕说到这些,面上带上几分真挚的笑,可这落在木献娆的眼中,却显得那样碍眼。
那不知你的养父母可安好,咱们需得上门致谢才是。
王卉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将这多事的养父母骂死了,若非他们多事,这木献宸兴许就真死了。
夫人说的有理,是该上门致谢。
路途遥远,往后再说吧,现下,我想先去给我母亲上柱香。
应该的,老爷,袁儿能回来是件大喜事,合该邀些宾客,将此事透露出去,一来让宸儿认祖归宗,二来也能止住些不必要的流言。
夫人说的极是,便由夫人着手安排吧,如今竞归来,便还住原来的屋子,虽是冷清些,直也有人洒扫,天也晚了,现下先带你给你母亲上柱香,有事明日再说。
林慕也懒得再看王弁这张虚伪的脸,木康如此说自然是应下了。
对对对,我方才已经派了人将屋子拾掇了一番,床单被褥都换成新的了,明日,我再挑几个利索些的小廝婢女过去。
王卉当真一副盼儿归来的仁慈母亲模样,事无巨细,打点妥当,又在木康那里好好地刷了一波好感。
木康带着三人一路到了祠堂,当林慕看到白君予的牌位,心中还是有些难过,他终究想起了那些不算多的回忆,却透过那些回忆感受到了生母的对他深深的爱。
给白君予上了香,白君炎便告辞回了白家,而林慕和季睿修便正式在木家住了下来。
是夜,泌雅园安静异常,林慕睡在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床上,不禁又回想起那个如h梦般的夜晚。
今曰没提嫁妆的事,可是另有打算?
季睿修轻抚林慕乌黑的青丝,轻柔开口。
王卉不是要广邀東洲权责告知我回来了吗?她那么喜欢装贤惠大度,那便那日再给她一份惊軎。想来这么多年,他们找这些契书也费了不少功夫,往后便叫他们不用再费这些功夫了
林慕心中有打算,季睿修便不再开口,只是更加轻柔地抚摸着他,仿佛以这样的方式给林慕安全感。
林慕早已习惯季睿修的怀抱,在这个怀抱里他没有担忧与害怕,他可以安然睡去,即便天塌了,他也知道这个怀抱会给他一个避风港。
林慕很快便陷入了梦乡,季睿修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而后缓缓闭上眼。
始雅园的两人睡得香甜,而沁春苑的王卉就没有这么好眠了。
原本今夜木康是要留下来的,偏偏静轩的那个狐媚子说三少爷病了,将木康请了去。如今,她是当家娘子,当贤惠大度,只能劝木康前去。往日也便罢了,偏偏是今日,王卉又气又焦躁。
他怎么会没死,云秀,他今日这番话可信吗?
奴婢不知,只是奴婢觉得袁少爷不简单,还有他那个未婚夫君像是有拳脚功夫,那气势吓坏奴婢了。
王卉似乎也想起了季睿修的样子,她轻笑一声说道那男子确实不可能是乡野村夫,你瞧见小野种和那男子身上的衣裳没?那是华洲的云丝锦,即便是有钱人家也是百金难求,那小野种披的那件狐白裘,那样的东西咱们府上都没有。且烧儿告诉我去年便在肖家的船上见过两人,那季睿修定是非富即贵。
云秀跟着王弁多年,名贵的料子也见过不少,自然也瞧出了两人不凡的打扮。
我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当年他不过一个六岁的稚童,即便真自己跑出去了,怎么有本事从人牙子手上逃脱?且既然忘了偏偏现在想起来了。当年,真不该放那周婆子一家走,小野种没死,那大宝呢?还有今日他多次提及白君予那个贱人的嫁妆,那些契书至今找不到,都是祸害〇,
当年,白君予的死虽在她的意料中,可她翻遍了白君予的屋子都没有找到那些契书,如今想来都是隐患。
要不派人去他养父母家走一遭,看他有没有说谎。
不妥,他说了日后再上门,且老爷已经认了他,我们去查反而会引起怀疑,总归他刚刚才回来,一时也翻不出天,叫小廝看好他的一言一行。